03_回忆像玻璃碎片(5/8)

    姜炎溪到底有没有看到她?看到之後又到底有没有认出她?但是……看到了又如何?

    虽然心思纷乱,她还是撑着jg神把数据整理完贴到报告上,先传了今日份的最新进度给甲方窗口後,用力伸了个懒腰。

    凌晨两点钟,累过了头,反而不再有睡意,孟冰雨愣愣地蜷缩在懒骨头旁边,脑中又浮现舞台上那张遥远又耀眼的脸。

    其实就算看到她,姜炎溪大概也不会有什麽反应。

    她厚着脸皮一厢情愿作梦,可他们早就背道而驰,那些凌乱又眷恋的回忆只是因为童年滤镜才显得美好。现在他们隔着四年的断层,隔着台湾与韩国间的那片海,隔着台上与台下的距离,还有……隔着孙霏霏。

    姜炎溪不会想再见她了,在台上云淡风轻的一眼,或许已经是他最後的温柔。

    乍然响起的门铃声把孟冰雨吓了一大跳,这麽晚有人来访是从未有过的事,她谨慎地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凑近猫眼,下秒便定格在原地。

    来者全身裹成一团漆黑,可帽沿下透出来的一点淡金se浏海依然显眼,微歛的锐利眼瞳像掠食者般紧紧锁定前方,彷佛早知道她会透过猫眼往外看。

    她肯定是加班加到昏头了吧,才会做梦以为自己看到了姜炎溪。

    孟冰雨恍惚地想,手指像被蛊惑般打开门,门外的人并未如幻影一样消失,反倒居高临下朝她挑眉。

    她吞了口口水,下一秒就当着那张脸用力关上大门,心脏砰然乱撞,快要把x口都震疼了。

    「喂。」门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语音浸着不悦,「开门。」

    难道不是幻觉?孟冰雨狠狠掐一下自己的手,痛觉鞭打着神经,她才恍然醒悟过来。

    不是她疯了,是姜炎溪疯了,当红男团的成员三更半夜跑到单身nv生家门口,如果被看见,可以写出多少穿凿附会的报导?

    姜炎溪不耐地又敲了两下,「外面很热,快点开门。」

    孟冰雨背靠着门与他对峙,有点结巴,「你、你怎麽会在这里?」

    「经纪人给我们一晚的自由活动时间,加上公司知道这是我家乡,我花点时间看看家人朋友也很合理。」

    「如果被看到怎麽办?」

    他的笑声漫不经心,「那就快让我进去,我在外面每多一秒,被发现的风险就更高一些。」

    「当然不行!」孟冰雨快哭了,「你别闹了,赶快回去!」

    短暂停顿後,低低的嗓音突然拔高,「糟糕,有狗仔追过来了!」

    孟冰雨一惊,连忙打开门探头出去,然而走廊外除了姜炎溪,没有其他人。

    在她睁大眼时,戴着黑鸭舌帽和黑口罩的男人在她了悟过来之前摀住她的嘴,将她推进房间锁上门,动作一气呵成。

    她被推得重心不稳,姜炎溪一把扶住她的腰稳住她的平衡,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衣料传来,烫得吓人。

    他随即放手,退开距离後俯下身,哑声道:「四年不见,你还是这麽胆小。」

    孟冰雨哑口无言。

    姜炎溪摘下鸭舌帽後,蓬松的发立刻炸成一颗狂野的蒲公英,又一把扯下口罩,「赌对了,你果然还住在这里。」

    孟冰雨知道他在说什麽。他只有来过那麽一次,没想到居然还记得地址。

    高中毕业那一刻她就独自搬出家里,宁愿扛着房租的巨大压力也要脱离不断对她施以言语暴力的阿嬷。

    搬家那天一样是深夜,当时她其实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联络姜炎溪,但走投无路之下,还是打了电话给他。

    姜炎溪没有多问一个字,凌晨赶来她家里帮她把少得可怜的行李搬去新家。期间难免发出了声响,惊醒浅眠的阿嬷,老人家怒不可遏,劈头就要打孟冰雨。

    「跟你老爸一样,有够没用,有够不肖!要走可以,钱呢?我养大你的钱呢!」

    孟冰雨只是垂头不语。

    少年已经b国中ch0u高不少,却总不长r0u,单薄的身t挡在她之前,眉目冰冷。

    阿嬷一时气怯,但又紧接着提高声调,「怎样!你去哪里找来这种流氓,是要打我吗?你打呀,我一定去告你!」

    望着姜炎溪的表情,当下她是真的害怕他动手,攀着他的手臂要他冷静。

    最终他只是深x1一口气,让她把行李都整理好。

    阿嬷见去势已定,更加疯狂想要靠近阻止,姜炎溪接过孟冰雨的行李扛在背上,回头挡开扑过来捶打的阿嬷,「以後不要再找孟冰雨,她如果真的欠你什麽,也早就还清了。」

    阿嬷愣住时,他带着她走出破败的屋门,再不回头。

    走在冬夜寒冷的街道上,她颊边的泪水不断流淌,姜炎溪脱下外套,披在孟冰雨发抖的肩上。

    属於姜炎溪的t温与淡淡的沐浴r味道充斥在鼻腔里,孟冰雨总算冷静了些,脚下有些迟疑,回头望了刚刚走出的公寓一眼。

    常常读到想要正常稳定的生活,就要尽量远离有毒的原生家庭关系,然而真的做起来谈何容易,那如同把心内最柔软的一块割舍拔除,从此成为无根的人。

    姜炎溪一言不发,没有劝慰也没有催促,只是默默等她转回头,陪着她走过杳无人烟的长街,直到安顿好新家。

    少年宽阔的背影像座城堡,给她惨澹如废墟的青春撑起一片净土,除他之外,遍地唯有荒芜。

    时间回到现在,一样是凌晨,窗外的夜se很沉,都市里星月无辉。房里只开了工作用的桌灯,光影隐隐绰绰g勒在姜炎溪五官分明的脸庞,好看得不像真人。

    孟冰雨退了一步,又一步。

    太过漂亮的事物无法带来喜悦,反而让人心生畏惧,既担心美好易碎,同时更会让人自惭形hui、不敢亲近。

    她想起自己现在一点打扮都没有,不只早已卸尽妆容,鼻梁架着粗框眼镜,身上穿的还是洗到起皱的高中班服。

    反观眼前的姜炎溪,虽然历经演唱会神se略倦,妆容依然维持一定品质,被黑se眼线框起的深瞳带着常人不敢对视的锐利气场。更别说衣服,因为工作关系,孟冰雨需要在一堆服装和饰品里打滚,一瞬间就认出对方从墨镜到袜子的名牌。

    前几小时还在台上挥洒魅力b得全场失控的偶像,此刻突兀地出现在她房里。

    偶像皱着眉看她,「发什麽呆,我吵醒你睡觉了吗?」

    他越过她的肩膀看见书桌上的一片凌乱,开着的电脑桌面还停留在寄出档案的画面,了然地继续说下去:「看样子还没有。那你嘴巴可以闭起来了,看到我有这麽难以接受吗?」

    孟冰雨艰难地回神,尴尬得快要把指甲抠下来。

    对,很难接受,超级难接受。他难道忘记他们上一次见面的场景了吗?

    怎麽可能。

    她都还记得那些把彼此伤到鲜血淋漓的话,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向来高傲的人红了眼眶,瞪着她的眼神像负隅顽抗的猛兽,最终仍不肯退让半步。

    这样骄傲强y的人,怎麽会回到她面前?

    姜炎溪见她不回应,疲惫地长长吐出一口气,「这麽久没见,好歹可以让我坐下来喝杯水吧,我好不容易过来这边,很累。」

    孟冰雨的租屋处不过就是个小套房,一眼就能看尽。她瞥见随手扔在地上的内衣,不动声se移过去装作要倒水,趁姜炎溪转开视线,一脚把衣服踢到床底下。

    姜炎溪盘腿坐在铺着地毯的小角落,一双长腿局促地蜷着。

    孟冰雨递水给他,小心翼翼地没有碰到他的手指。

    他一口气喝了一半,水光润在红唇上,轻轻抿了下,「你要站在那边多久?」

    「那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孟冰雨。」他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t1an着唇角冷笑,「胆小归胆小,你在我这边还是挺伶牙俐齿的。」

    孟冰雨戒慎恐惧地靠着柜子,彷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可以用来抵挡姜炎溪隐隐进进的强势,「你到底来做什麽?」

    「来见老朋友一面而已。你不用紧张,我早上就得赶去搭飞机,不会停留太久。」

    孟冰雨话还没经过大脑就冲口而出:「你还要去找孙霏霏吗?」

    她问完就後悔了,她g麽提孙霏霏?

    从高中开始,孟冰雨就一直怀疑孙霏霏是他nv朋友。当时各种社群帐号上充斥他们的亲密互动、各种合照,可她从来不敢问,自欺欺人地以为装作不知道,就永远不需要面对姜炎溪早就喜欢上别人的事实。

    这麽久没见,她在他面前依然无法从容,姜炎溪反倒游刃有余,顶着那张惹眼的脸,连气势都b她足。

    她好讨厌、好讨厌此时此刻不敢抬头的自己。

    她眼角余光只敢快速扫过去一下,只见姜炎溪眯起眼,yan丽的眼妆微微晕染斑驳,反而带出点破碎美感,「她,我自然也会见到。」

    孟冰雨垂着眼,她到底期待什麽答案?姜炎溪难得回台湾,怎麽可能不去见孙霏霏。

    坐在地上的人向她举起空杯,「老板,可以再一杯吗?」

    孟冰雨依言接过杯子,转身时忍不住想,姜炎溪果然还是变了。

    从前的他像火,虽然内敛、不主动招惹人,但对於会不会烧伤身边的人毫不在意。现在或许是历经偶像生涯的磨练,姜炎溪表面的x格平稳许多,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遇到什麽事情都张牙舞爪到底。

    他已经展翅飞到好远的地方,而她还在原地,忘记了理想,随波逐流地接受所有命运。

    等候她装水的时候姜炎溪没有说话,房间里沉默不断膨胀,孟冰雨只好乾巴巴开口:「对了,演唱会很bang。」

    她一出口就意识到说错话,她怎麽会知道演唱会好不好,这麽一来姜炎溪不就知道她有去看演唱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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