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桓篇(1/8)

    白桓篇

    一身风雪的沈素走进宿舍,坐在床上的几个毛头小子看着冻得小脸发红的沈素像看见一只小冻猫子,挤眉弄眼地偷笑。

    只有白桓给他端了一杯热水,见沈素纤长的眼睫上还有未化的雪沫,心疼不已:“这么大的雪,宿舍里有暖气多舒服啊,你跑出去做什么?”

    沈素灌了一口温热的水缓过来,他冻得发僵的手指从怀里抽出一本《红星照耀中国》,他挥了挥手中的书,很是沮丧:“今天没课,我想去北海公园看梅花。”

    书里说在坚冰还盖着北海的时候,教员看到了怒放的梅花。沈素也是南方人,家乡平市山温水软冬天的雪也下得秀气,往往下着下着雪花就融了,他从来没有在大雪纷飞的时候看见过怒放的梅花,没有见过冰天雪地里绽放的蓬勃生命。

    不知道哪个小子没憋住发出窃笑,一直以来,沈素表现得太不合群了,为人清高傲气,每逢周六日没课的时候,同学们相约出去玩,只有他窝在宿舍里学习,今天下大雪,同学都猫在宿舍,沈素又跑去北海公园看什么梅花。

    白桓也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下才道:“今年天气冷,北海的梅花开得晚,到三月半才开,现在才三月初,你要晚半个月去。”

    沈素沮丧得眼尾的朱砂痣都失色了,垂着眼睫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

    他为人孤僻,所以去之前没有问别人北海公园的梅花开没开。

    沈素在京城上学全靠学校给的助学金过活,一个月还不到二十块钱,只够吃饭,一年到头来来回回穿几套旧衣服,日子过得很拮据,假期他还得找个短工养活自己。所以他很少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因为社交也费钱。

    宿舍里的几个人,都是本地人,家境优渥,看不惯沈素过得那么艰苦,可如果直接送点东西给沈素,自尊心很强不受嗟来之食的沈素又觉得没面子,甚至感觉被冒犯了。

    不得已的白桓被迫拿出纨绔子弟的做派,往往一盒饼干,喂了一圈人,才能喂进他真正想要喂进的人嘴里,看到所有人都吃了饼干的沈素半推半就含住白桓投喂的饼干时,他不知道白桓心里有多开心。

    总有欠揍的人嘴巴犯贱,见沈素没看到梅花已经不开心了,指着沈素手里的书还煽风点火:“毛主席去看梅花的时候,还住在三眼井的胡同呢,你怎么没去三眼井胡同看看毛主席住的地方呢?”

    一旁的舍友抽了嘴贱的人一嘴巴子:“老子还真去过三眼井!敬仰伟人你懂不懂?!”

    趁着两个毛头小子互相推搡吵闹,白桓偷偷拉着沈素的手出了宿舍,在一个角落里白桓从衣服的口袋取出一盒用彩色纸壳包住的东西。

    沈素好奇的眼光落在打开包装的东西上:“什么东西?黑乎乎的怪难看的。”

    两个人都蹲在走廊的角落里,白桓小心翼翼扳下一块,突然抬手就塞进沈素的嘴里。

    他的速度很快,猝不及防的沈素下意识张开嘴接住白桓的投喂,瞬间被入口即化的香醇甜美所征服,沈素含着那块东西几乎舍不得往下咽,他说不出话来,目光亮晶晶看着白桓,眼尾的朱砂痣滟滟生光。

    沈素微微发笑眼波流动的画面太过动人心魄,白桓为此记了一辈子。

    白桓当时就红了脸,艰涩开口:“这是巧克力,我妈今天刚送过来的。”

    他期待的眼神落在沈素脸上:“好吃吧?上次的咖啡你说苦像中药不好喝,这个是甜的,很好吃。”

    白桓的舅舅在外交部工作,出访外国时经常带回礼物给家人,这次回国给妹妹带了一盒价格不菲的瑞士巧克力,白桓的妈妈又拿给了儿子,这样珍贵的巧克力,白桓自己都舍不得吃,更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分一圈人再给沈素,他想把巧克力都给沈素吃。

    巧克力在口腔里慢慢化掉流进喉咙,沈素依依不舍地用舌尖舔了舔口腔,强行将目光从白桓手里的巧克力移开:“这巧克力才刚开封吧?别人都没吃吗?”

    按以往白桓的表现,白桓总得给一圈人,才会分到自己。如果是单独投喂,就要进行交易,沈素才愿意吃。

    果不其然白桓道:“我是想找你帮忙的,只要你同意,这些巧克力都是你的,就当是报酬。”

    这样的交易,白桓和沈素进行过许多次,沈素觉得为白桓做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跑跑腿能得到一点填饱肚子的零嘴也很好。

    白桓看着沈素爽快地同意了,却又很为难,忍着羞臊吞吞吐吐:“咱们系下个月不是有联谊活动嘛,我报名参加了,打算演一个话剧,需要你演一个角色。”

    表演节目啊,沈素一愣。

    白桓愈发忸怩:“要演《梁山伯与祝英台》,我演了梁山伯,需要你来演祝英台。”

    吃口巧克力就那么难吗?沈素心里犯嘀咕。

    白桓见沈素为难,找了个借口道:“我家里管得严你也知道,我可不敢和女同志演戏,万一因戏生情就糟糕了。”

    沈素立刻表情严肃道:“白桓同志,你的觉悟有待提高,梁山伯与祝英台虽然是爱情故事,其核心思想却是反封建,是对封建礼教进行愤怒控诉……”

    一开始只是馋巧克力的沈素越说头脑越发热,激昂飞扬一腔热血的年轻人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白桓的要求。

    话剧完美落幕,白桓偷偷拍了一张还未卸妆的沈素坐在后台椅子上嘴里含着巧克力的照片。

    照片里的沈素嘴角微微上扬,青涩干净的脸上都是心安理得的满足和纯粹的快乐。

    白桓懵懂纯洁的暗恋像深山的静夜里悄悄绽放的月下昙花,谁也不知道,包括他自己。

    毕业后,白桓去英国留学深造,沈素回到家乡平市发展在市政府当公务员。

    英国留学的经历除了给白桓带来宝贵的知识,更是让这个被传统保守观念束缚的年轻人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回国后他花费很多时间说服父母,然后前往平市寻找沈素,然而沈素已经和罗清结婚,白桓就这样错过了。

    又过了几年,沈素给他打了电话求助,说自己面临牢狱之灾,白桓浅薄而自私地动用关系捞了沈素一把。

    此时的白桓官途青云直上,他也不再是意气用事的少年,所以他还是没有和沈素说,他一直喜欢沈素,喜欢沈素很多年了。

    直到已是高官的白桓下来视察平市经济,他见到日思夜想的沈素,看着沈素鬓边生白发,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错过半生,他拉住沈素的手臂不想让沈素离开自己。

    沈素推开了他,白桓也没留住即将赴死的沈素。

    最后白桓捧着沈素的骨灰回了京城。

    一生奉献给了国家终生未婚的白桓,将沈素的骨灰埋在为自己准备的墓地里。

    幻想岁月无声,百年之后,合于一坟。

    陈颖抱着枕头孤单的坐在沈素办公室的沙发上。

    门外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并不耳熟,陈颖要等的人没来,沈素的公司已经彻底瘫痪了,员工都陆陆续续离职走人。

    陈颖还没有开口说请进,罗清和头上裹着纱布的徐霖就推开门走进来了。

    陈颖神情激动,不断朝两人身后张望:“沈总呢?沈总呢?”

    全靠罗清庇护手指没被罗锋剁掉的徐霖翻了个白眼,语气恶劣:“不知道!”

    陈颖目光看向罗清:“你知道!你是沈素老婆,你说你把沈素藏哪里了?!!”

    罗清冷静地讥讽道:“你还是沈素的情妇呢,你怎么不知道沈素在哪里?”

    见这架势陈颖知道这两个人是来找自己算账,不是来还人的。

    陈颖可不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她嚣张起来,她挑剔地审视罗清,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那是一种自上而下的俯视,把心平气和的罗清都看火了,她才神秘兮兮道:“论相貌你也不比我差,可你知道为什么沈素会抛弃你而选择我吗?”

    这勾起了罗清的好奇心,她是个骄傲的人,这样输给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她也想知道究竟陈颖哪里吸引了沈素。

    陈颖瞥了一眼徐霖,勾唇一笑,说出了一句非常炸裂的话。

    陈颖声音甜腻道:“因为沈哥他啊~喜欢我骚~”她扭着小腰十分造作。

    罗清黑了脸,她端庄优雅,职业又是教师,哪里和这种女流氓相处过,咬着牙骂道:“你不要脸!”

    徐霖有些不信,面无表情地注视:“陈颖你好好说话,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陈颖像一只疯狂跳梁的猴子,将漂亮的脸蛋凑到徐霖跟前:“你打呀!你打呀!你打了我,沈素知道就会心疼了,这辈子都不理你~”

    徐霖脸涨得通红,却不敢真下手。

    他不敢罗清敢,罗清都和沈素离婚她什么也不怕,一巴掌将陈颖的脸打偏。

    清脆的巴掌声落下,陈颖捂着肿起的半边脸呆呆看着罗清。

    罗清回以冰冷的目光:“你威胁不到我,我已经和沈素离婚了,他名下所有的资产全部归我,这个公司也是我的,我现在命令你滚出我的地盘。”

    陈颖眨了眨眼,做梦似的梦呓:“沈素是净身出户?”

    陈颖看着罗清,眼里是无尽的怨毒,她理直气壮地指责罗清:“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什么也没给沈素留下!”

    罗清终于将心中积压许久的怨恨不甘都发泄出来:“很失望吧陈颖,你费尽心思抢走别人的老公以为自己后半辈子都锦衣玉食高枕无忧了?可是你努力了那么久,坏了自己的名声,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沈素又成了穷光蛋,他都三十二岁了,你觉得他还要花多长时间东山再起?!”

    罗清只觉得畅快:“这是他应得的!我爱他!可他背叛我!现在他一无所有,连你他也留不住!”

    陈颖突然指着罗清笑出来,笑个不停:“傻瓜!我刚才的话是骗你的!你居然相信了!”

    陈颖根本不会像轻浮的女人一样在沈素面前卖骚,她的母亲教导孩子十分严格,陈颖在学校里都没有谈过恋爱。

    罗清忍无可忍,又想扇陈颖的脸,陈颖捉住罗清挥下的手,她眼神悲伤:“罗清……你以为我是那种贪慕虚荣为了荣华富贵而不择手段不知廉耻的庸人吗?可我不是啊。”

    罗清咬住牙:“你想装可怜吗?没用!”

    陈颖摇了摇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沈素会变心,不是我的原因,而是你的原因,更准确的说是你父亲罗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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