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_这是他们此生最後一次相见(2/8)

    想要活下去。

    「我们无法逐一辨识谁是受恶魔w染的人,也不可能一个一个杀。最重要的是,要保护皇城才行。」

    原本已经陷入si亡的躯t在最後一刻,停止了崩毁的生物反应。

    血r0u重新融合修复,不属於自己的记忆扑天盖地奔涌而来,斐司茫然地坐起,望向自己的手掌。

    军官熟练地闪过祭司拳头:「小的当然不敢,祭司大人。」

    不同於恐惧的情绪倏忽涌现,被记忆里残留的ai恋心情影响,斐司的心跳再次快了起来。

    关於魔法军的老大段铉yan、也有人直接叫他的姓氏段,市井传闻很多,各se杜撰的版本满天飞,唯一街头巷尾都一致认证的是他的脸蛋。

    只有公主的笑容模模糊糊闪过他心中,还有对他很好的老随从,还有那个他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长年镇守第九区的将军。

    一道像是鸟喙般的y影毫不留情啄上他0露的皮肤,鲜血泉涌而出,鸟形的怪物吮食着他的血r0u,力气迅速流失。不一会,恶魔像是心满意足,扔下他走了。

    眼前是一样的状况。

    人类的心跳是斐司感受的第一件事,学会了活着的那刻,他就同时学到了人类对於si亡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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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司看斐司的眼神很古怪,半晌才回应:「你真的是傻子。」

    「你打算怎麽做?那些居民。」祭司看一眼段铉yan,简洁地问。

    他不是他。

    段铉yan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演戏:「大人居然问我意见?小的受宠若惊。」

    段铉yan错愕地回头看斐司,後者优雅地掸掸身上的尘土,对他们羞涩一笑,可ai中带着贵族特有的矜持。

    「我是王国的将军,不是第二城区的区长,我做的选择必须为了整个国家的最大利益。」段铉yan断然道,眼前秀气的年轻王子看上去像个脆弱的小动物,好像不赶快送回皇g0ng的温室就会消亡,他一想到就眉头紧锁。「更何况,殿下的安危b什麽都还要重要。」

    斐司猛然回头。

    在援兵还没有抵达的地方,张牙舞爪的魔鬼们大快朵颐,血淋淋的残肢堆叠ren间炼狱,破碎的人影还在极力挣扎,但没过多久,哀号声便会渐渐止息。

    斐司努力在刚适应的脑袋里寻找词汇:「可是、可是还有活着的人,这样对他们不公平。」

    它的原形是某种虫类,长长的口器镶在人脸上格外可怖,用长着奇怪触角的头部碰了碰王子,看不出什麽异状,准备离开时,忽然一顿。

    斐司正在想藉口带过,段铉yan注意力转移到周遭,警觉地抬头,脸上的表情再度冷了下来,恢复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长睫颤动着睁开,深黑几乎要从眼眶满溢出来,但几秒後,黑se艰难地收拢起来,重新变回正常的人类眼睛。

    他是一个蒲公英化成的恶魔,不是记忆里那个天真无忧的人类。

    恶魔对刚si去的人类没太大兴趣,所以当一只路过的恶魔发现了躺卧的王子身t时,只是纯粹好奇地过来观察。

    而他唯一会的魔法是治疗,在眼前的处境派不上任何用场。

    第二城区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沦为人间炼狱。

    讨厌的父皇不算,早逝的母后也不记得了。

    「吱嘎。」

    柳祝勉强支起笑容:「能够保护殿下是我的荣耀,现在,我们快走吧。」

    他,或者该说那位王子,在书上读过这样的例子。十数年前恶魔还没被赶到界河的另一边时,常常发生军队屠村以确保恶魔足迹不再扩散的悲剧,村民们有的甚至是无辜的活人,因为军队无力逐一确保安全x,而选择大规模的杀戮。

    但这具身t和其他被魔化的躯t完全不一样,b起魔,更像一个人类。

    「殿下,快走!」

    段铉yan连忙打断可能出口的w言hui语,唯恐脏了王子的耳:「殿下怎麽会在这里?有受伤吗?」

    不是那个叫做斐司的小王子本人。

    是斐司记忆里很熟悉的,那位暗恋许久的段铉yan将军,也是所谓魔法军的统领。

    吐出的血沫呛在唇齿间,斐司颤抖地爬起身,还想说些什麽,就看见柳祝原本温柔的眼瞳迅速被染成一片漆黑,si气沉沉地锁住了他。

    他在城中渐渐微弱的尖叫里仓皇奔跑,可是y影从四面八方而来,呼x1越来越短促,脚步越来越沉重,终於在一次攻击中摔跌在地。

    路边的窗口印着长长抓痕,几乎可以想像城民带血的手掌按在上面、在挣扎间疲惫失力、最後还是被魔鬼拖离。

    漫天的粉尘腾起,过了很久,他才在剧烈的心跳里想起,这代表的是恶魔的si亡。

    一张脸映入眼帘,斐司一眼就认出了他。

    斐司转身就跑,他从未遇过恶魔的真身,只在书上和公主的叙述中,依稀知道恶魔只有懂得魔法的人可以对抗。

    柳祝缓缓爬起身,伤口处迅速溃烂,整个人的身影逐渐雾化重组,不再那麽像人形,更像一头非人非兽的怪物。

    「段,你是在怀疑我设的结界强度?」

    祭司没管反应激烈的段铉yan,走到斐司面前轻轻躬身行礼:「殿下。」

    小王子收回视线,原本跑在前面的柳祝折回来,将他一把扶起。

    他用最後一丝力气把治癒魔法施展到自己身上,但他知道太迟了,邪恶的啃噬已经逐渐侵蚀他身为人类的神智。

    「我不能,可是——」

    斐司一下子懂了。

    他踉跄爬起,王子si前施展的治癒咒还在发挥作用,身上的伤处缓慢复原,支撑着他又一次躲过恶魔的攻击。

    小王子本来就生了张人见人ai的脸,这一笑直接把段铉yan看呆了。

    将军的脸是什麽样的呢?他想不太起来,只记得将军穿上军装时锋利挺拔的样子,在许多人心里都象徵着王国的力量。

    「柳祝,对不起……我不该只顾着任x,如果不是我坚持要追上小狗,我们就不会错过回去的时间……」

    神殿位在皇城区,祭司没少去皇g0ng闲晃过,但段铉yan长年在第九区,顶多只有在g0ng宴上远远看过,是真的不认得王子的长相。

    在他混沌的脑海里,痛楚慢慢消失,四周终於安静下来。

    一朵远渡而来的蒲公英像一片孤单的雪花,缓缓穿过满地残骸,飘进更深的黑暗里,轻轻栖落在小王子无声松开的指尖上。

    即使是一朵蒲公英也想要活。

    「什麽?」

    一秒,两秒,三秒,他一秒秒地数着,直到理智上终於能意识到自己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形t。

    不管他现在有多震惊多难以适应,原本即将离开的恶魔改变了主意,黑到发亮的眼睛锁定他,人t上多长出的第三对上肢微微ch0u动起来。

    他得救了吗?真的有人救了他,一只不小心ren的恶魔?

    段将军正俯瞰着他,惯常往後梳的发型露出饱满额头,格外深邃狭长的眼瞳像狼,东方血统的五官分开来看并不像祭司那样jg致,但组起来时又格外俊美强烈。

    但他的救援者没有多温柔,一只手强迫他抬起下巴,检视他的瞳孔:「别动,看着我。」

    温热的血淌在小王子脸上,直到柳祝直直跪倒下去,他才领悟那就是只有在书上看过的、他姊姊镇日对抗的,恶魔。

    乱世中,守卫国家的军队不只一个,除了公主带领的、专门对抗恶魔的兵团,还有唯一全部由懂魔法的人组成的魔法军。

    语声刚落地,他马上注意到斐司身上癒合到一半的伤势,原本高冷的脸孔怜惜地皱起来:「这些伤是怎麽弄的?很痛吧。」

    「要不是我们刚好要回皇g0ng、经过第二城区,整座城的人可能都会被杀掉。」军官的声音混在枪声里,像是含在唇齿间般黏黏糊糊,「到时候,皇城区就危险了。」

    斐司在最後一刻侧过身,锋利的口器击碎他前一刻才待着的地方。恶魔捕食生灵,也吞食更弱小的恶魔,他现在就是绝佳的猎物。

    幸好,他喜欢的人并不多。

    蒲公英的本x里没有所谓的反击,他只能跌跌撞撞地奔跑,依循记忆里人类应该有的行为,生涩地吐字:「救命!」

    b如说,他快要忘记自己最喜欢的人们是谁了。

    斐司迟疑着,大大的眼睛里所有情绪都直白而分明:「你们要做什麽?」

    段铉yan犹豫了下,敌不过那眼里的真挚,避重就轻地回答:「需要把战场清理一下,尽可能杀掉恶魔後,带殿下回g0ng。」

    但小王子望着他身後,睁大眼睛。

    他只记得自己随风飘扬,到过很多地方,最後受魔法汹涌的气息x1引,坠落到那个人类的指尖,见证他心有不甘的si亡。

    最後一片温柔的y影,无声无息融进了王子t内。

    「我们得撤离了,这次只是回皇g0ng帮殿下庆生、没带什麽兵马,继续待在第二城区太危险。」

    祭司:「真没出息,我们还在战场上,能不能别发——」

    他没有再回头,快速跟上青年的脚步离去。

    斐司有些听不懂,段铉yan语气温和地安抚他:「殿下不用怕,先把眼睛闭上吧。」

    他都还来不及谈一次恋ai、来不及成为王国的力量之一。

    柳祝还来不及回头,y影就贯穿了他,突出腹部的手还依稀看得出人类的形状,但那变形的锐利指甲,显然已不属於同个物种。

    「好啦。」重新板起脸,段铉yan的眼神的隐隐闪过决绝:「我来就好,你留着力气加固皇城的结界。」

    就在他即将被追上、几乎可以听见身後恶魔狞笑的声音时,近距离爆破的枪声吓得他抱头蹲下,本能地把自己缩成一颗圆球。

    斐司穿梭其中,终於t力不支地跌落在地。

    只看着他。

    「殿下能保障那些人都没有受到恶魔的w染吗?」

    「殿下!」

    「段、铉、yan。」

    他无辜地眨着眼,对视了好一会後,将军放松下来,对身後等候的祭司说:「看上去很正常,没有被w染,幸好救到了。」

    祭司原本就冷清的声音变得更淡了:「嗯,那就只剩下一个方法了。你来还是我来?」

    不只帅,而且帅而自知,好看得特别有侵略x。

    祭司准备离去前,看到少年还在那里发愣,随手摘下一只附着保护魔法的碧绿耳环,隔着满地血腥砸了过去:「想si的话,就继续待在那里哭吧。」

    斐司躺在冰冷的石板路上,望着遥远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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