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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她知道，其实他每天都会来。

    可从厉成锋口中得知这一切的时候，他明明觉得愤怒又迷茫，郑清昱突然晕倒，这两天他只剩下迷茫。

    郑清昱住院期间，陈嘉效总是在她睡着的时候才过来，一两次是碰巧，可回回都是这样，好像是两人故意挑着时间一样。

    怎么会是周尽霖？

    他本来要去交费的，老郑不让，给年轻人一个眼神，让他陪郑清昱。

    陈嘉效姥姥姥爷倒是放得开手，主动拿钱去给陈嘉效报名，本来行李什么都准备好了，出发前一天，陈嘉效姥姥在街上摔了一跤，陈嘉效怕姥爷一个人照顾不来，主动放弃了那次夏令营出去玩的机会。

    周尽霖有块一模一样的表。

    郑清昱从没真正触碰过这个念头，此刻被蔡蝶的关怀推了一把，她不得不去想，只是一瞬间的事，心口就好痛。

    可也许，当时郑清昱也是和他第一次看到它一样，想起了周尽霖。

    蔡蝶这么敏感一个人，渐渐察觉到郑清昱和陈嘉效之间有哪里不对劲。

    让他们要去到另一个城市才能遇见彼此。

    亲耳听到郑清昱寥寥几句讲述完她和那个少年的故事，陈嘉效又什么都不剩了。

    郑清昱也在想。

    厉成锋和郑清昱口中的那场夏令营，本来陈嘉效也要去的。那次暑假，蒋然他们结伴到江城一个朋友家玩，周尽霖跟着一起，知道陈嘉效暑假都在东县姥姥家，周尽霖还带领蒋然他们到东县搞农家乐。

    他早该反应过来。

    两人似乎没有吵架，那件事，也完全称不上一个误会，可陈嘉效和她还是自那天傍晚过后没再见过面，手机上也没有任何交流的痕迹。

    黑暗里，郑清昱盯着被媒体特意截选出来作为标题的那句话，不知不觉脸颊湿透了。

    郑清昱一句话让蔡蝶难得被呛，一时欲言又止，再一看郑清昱，她这几天在医院手和眼睛也没闲着，总捧着电脑看，不知道在忙什么，好像对一切都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小到不止是他和郑清昱在自滨城十年后在另一个城市和对方重逢。

    郑清昱第一次来到客厅，就问他能不能看一看这只表，最后知道它已经不能运转了，还感慨了一句。

    他这次举动，不顾身份阶级这些东西，无形中有力还击了许多对黄梦寻十分不友好的言论，只是以故友的身份。

    在蔡蝶看来，好像只是她单方面闹脾气。

    蔡蝶温柔替她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皱眉凝视她总有几分冷愁的脸，又着急又无奈。

    其实世界远比人所能想象的更小。

    不知不觉，烟蒂已经在脚边已经堆了一地，陈嘉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去清扫，在一片晦涩的光里，酸痛的眼睛忽然被手腕上那块表的光芒闪了一下。

    陈嘉效也觉得可惜，这块表陪了他很多年。

    这下，郑清昱被迫停下，怔了一下，一时间空气只剩下沉默。

    他还是那个样子，挺拔俊朗，整个人一丝不苟，让郑清昱想起那晚她刷到的他在公开记者会上面对大众澄清“绯闻”时的新闻图。

    陈嘉效也多么希望尽霖没有死。

    客厅里有一具佝偻孤独的影子，久久没有动，直到高楼外的灯火都渐渐熄灭，陈嘉效走到阳台外，明明夏夜很明朗，他眼前却总有一层迷雾。

    为什么那个在郑清昱心里永远不会死的少年是周尽霖？

    一切都太不真实，像当年周尽霖遭遇飞机失事离开这个世界一样，可郑清昱留在他肩头的咬痕，还有凝固在衣衫上的泪又昭然若揭提示这一切的真实性。

    郑清昱看到他的时候，整个人也是巨大一恍，只是几天没见而已，短短几米的距离，也给人感觉隔着茫茫时间。

    “陈嘉效自曝女友无条件信任自己。”

    在郑清昱出院前一天，蔡蝶终于忍不住了，试探她口风，“明天嘉效几点能来？”

    陈嘉效亲自出面解释他和黄梦寻的关系，态度不卑不亢，整个人从容坦荡，恳请媒体不要再无中生有，让无辜的人受到到伤害。

    在此之前，陈嘉效从不觉得自己戴和周尽霖一样的表有什么不妥，他怀念他，也钟情这块表本身，但现在竟然有些无地自容。

    可郑清昱明白，她和陈嘉效都默认了改变这一切的同一个答案。

    蔡蝶终于忍不住了，伸手去拉她手腕，“你和嘉效是不是吵架了？”

    这块表是他高考结束上大学之前买的，当时江柳琳带他挑成人礼，他一眼看到了摆在柜子这只理查德，有种看见故人的亲切感。

    那时候她还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国内的前夫，老娘过得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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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那场发布会后，外界议论纷纷，说陈嘉效向来平淡低调的一个人其实完全是为了女友才选择用这种方式一举将所有捕风捉影的谣言扼杀在摇篮。

    这个念头不断在心里冲撞，从病房到这里，从黄昏到黑夜，陈嘉效几乎要把自己为难到窒息都不肯罢休。

    只是时间过去太久，随着那个人的离开，和他有关的一切都在慢慢消亡。

    陈嘉效半边身子发麻，失去韧性的背脊一再坍圮，整个人长长一条从墙角滑到地面，嘴里叼着的烟积了长长一截烟，他冷眼眼睁睁看它掉落，整个口腔都是苦的。

    当时江柳琳还有些意外，以为他不会花钱，也不在乎这些，不过还是很潇洒付了钱。

    而且自从郑清昱情况好转之后，陈嘉效来得反而少了，郑清昱也从来没提过他，有一回刘良雨来看郑清昱，和他们两老提起陈嘉效，郑清昱也没多大反应，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像丢了魂。

    第一次站在高处望着深不见底的夜，会产生心悸的感觉，恐惧地止不住幻想自己随时会粉身碎骨的画面。

    世界又大到可以任由命运随意捉弄人类。

    陈嘉效停下所有动作，丢掉工具，快步走向客厅，拉开柜子一个举手就把那块已经停止运转但价值依旧的理查德拿下来。

    她还说，这个世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戴这块表。

    “他来干什么？”

    这天后来，陈嘉效都没有来。蔡蝶本来以为第二天郑清昱出院他也不会出现了，可陈嘉效像掐好时间一样，准时出现在病房。

    去北京是临时起意，蒋然他们一群毕业生，很潇洒，周尽霖问陈嘉效跟不跟着去的时候他们还嫌他是小学生。

    “跟妈说说，有哪里出问题了？”

    见她不愿说，蔡蝶叹了口气，没再强求。

    郑清昱就是那个“真真”，一切信息都被陈嘉效用自己将近二十年前还有前不久得知的所有信息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