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1)

    她原先要圆润些,但是最近在家中禁足,消瘦了些,身量与钟韫也便有了几分相似。

    可不管怎么说,她们二人的五官长相截然不同。

    瞬间,南雪音回想起更多细节,譬如刚才在天喜源雅间内,萧攸澜说的“我对于女子的样貌向来没有什么感觉”。

    当时她还以为萧攸澜这是在说他不在乎女子的外貌,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有可能意味着,他辨人不清。

    南雪音的心跳迅速加快——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表哥,你叫我什么?”窦芳春不解其意。

    萧攸澜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

    但他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皱着眉头,问:“你不是被禁足了?”

    窦芳春心虚后退半步,“我……”

    “偷溜出来的?”萧攸澜冷言。

    “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窦芳春扬起了脸,急迫地望向他,“可是,我也是因为太想你了啊!我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

    她看见了他们两个人穿的衣裳,又看见他们手上提着的东西。

    她想起来,过去她好几次撒娇,想让表哥陪她出门参加灯会,表哥从来都说事情多,让她自己玩,可是这会儿表哥怎么陪着一个小宫女?

    窦芳春都快气疯了!

    “表哥,你喜欢她什么?你为什么只喜欢她啊?因为她长得好看?”窦芳春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

    突然,她向南雪音扑了过来,张着十指,作势要往南雪音的脸上挠。

    南雪音反应也快,一方面不能直接将她掀开了暴露身手,另一方面不能让她抓坏了人皮面具,她只能抬手格挡。

    今日她并没有戴着宗太后赏赐的翠玉镯子,可却拎着太子爷买来送她的首饰,窦芳春看见就来气,凶狠地抓住她的手腕,细长尖锐的指甲深陷进她的皮肉。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萧攸澜将窦芳春拽走,南雪音的手腕、手背都已经被挠出了成片血红色的痕迹。

    萧攸澜一眼瞥见,目光骤然冰冷,声线更是前所未有的凌厉:“窦芳春!”

    他手劲大,窦芳春只觉得手臂好像都要被掐断了,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表哥,疼!”

    “你当豆蔻不疼?”萧攸澜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窦芳春从未见过太子表哥这么生气,这也是第一次,她被这样无情地对待。

    萧攸澜回过头,向南雪音望来,“手怎么样?”

    南雪音:……

    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南雪音将手藏在袖子里,白着脸,摇摇头,“奴婢没事。”

    这时,暗处的亲卫迅速涌来。

    萧攸澜提着窦芳春往地上毫不留情地一摔。

    窦芳春的手掌撑住地面,被蹭得破了皮,她顾不上疼痛,还想要说什么,当首的亲卫却已阔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

    亲卫力道大,窦芳春只能艰难地发出“唔唔”声。

    萧攸澜寒声说道:“将她押回窦家。告诉窦国舅,若是看不住这个女儿,孤不介意派亲卫去院中把守。只是到时候,别怪孤的人不懂怜香惜玉!”

    “是!”

    亲卫挟着窦芳春快步离去,萧攸澜又回身来。

    他仍拧着眉,“手怎么样?给我看看。”

    南雪音刚才趁着萧攸澜处置窦芳春的时候,已经将手背和手腕那些愈合了一半的肌肤抓得破了些,这会儿也便依言伸出了手。

    萧攸澜垂眸,凝视她的伤势。

    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些伤痕与刚才自己一瞥之间看到的有些不同。

    “只有一点点疼。”南雪音声音低低的,带着委屈意味。

    萧攸澜一顿,或许,是他记错了伤口的位置?

    “殿下,奴婢小时候要是受伤了,母亲都会为奴婢轻轻吹吹伤口,据说这样好得快些。”

    萧攸澜将信将疑,低首在她伤口上吹了吹,“这样?”

    南雪音展颜笑开:“好像真的不疼了。”

    萧攸澜低笑出声,看向她的目光却格外坚定,“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他说是她受伤这件事。

    他以后不会再让她受伤了。

    最后,萧攸澜接走了她手上的东西,“走吧,我们回去。”

    这天夜晚,南雪音难得地做了个梦。

    自从为了萧鸣玉成为杀手,她真的很少做梦了。

    但是这一次,她梦见了漫天灿烂的烟火。

    只是当火花散尽,浓雾般厚重的夜色便扑了上来,将她吸入其中,拽着她往更深处陷落。

    她挥舞着手中刀剑,却什么都劈不开。

    等她丧失力气,颓然跪坐在地。

    一束清白的光忽然照下,一只修长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南雪音看见,他的骨节上带着薄薄的老茧。

    头顶落下的嗓音清润如玉,他说:“抓住我。”

    在她犹豫的时刻,背后展开无数双黑手,顺着她的腰、她的手、她的腿缠绕上来:“忘了吗?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一字一顿,如同恶鬼低吟,“南、雪、音!”

    南雪音猛然睁开眼睛。

    这里是东宫的小房间,天还没有亮,窗外稀稀落落几声鸟雀的啼鸣。

    她躺在床上,微微喘息,神思逐渐回笼。

    昨晚的发现很重要,她需要好好地查验一番。

    梦见我什么

    这时,房门被人叩响了。

    南雪音听到外边传来翠嬷嬷的声音:“豆蔻姑娘,我和玲琅进来为您梳洗吧。”

    南雪音知道她在想什么。

    翠嬷嬷在宫中待的年岁很长,自然而然也就机灵些。她看出来太子爷对这个小宫女独一无二的偏爱,因此早早地就开始示好、投诚。

    她想着,等将来小宫女成为良娣、成为宠妃,她就能获得一点儿好处。

    南雪音起身,开了门锁,门外站着翠嬷嬷和玲琅,正一齐朝她讨好地笑着。

    “都进来吧。”

    南雪音坐在梳妆台前,昨日太子爷为她买的诸多首饰都还没有收起来,零散地在桌面上摆放着。

    透过镜子,南雪音看见玲琅满脸艳羡,一个劲地瞅着桌上的首饰,几乎都要流口水。

    南雪音思绪略微一转,拿起一支玉簪,递了过去。

    玲琅一怔,“这……”

    南雪音淡声:“我们是差不多前后入的宫,也是一起来的东宫,可我看你一直都没怎么添首饰。这一支和你很相配,送你了。”

    玲琅固然是想收的,可入宫这几个月她学得聪明点儿了,先瞄了一眼翠嬷嬷。

    南雪音又道:“这些是太子殿下送我的,今后还会送更多,可我就一个脑袋,戴不了那么多的首饰,这一支,你就收下吧。”

    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在说,她正得恩宠,以后还会有更多恩宠,她在用这个簪子收买人心。

    玲琅不怎么懂,翠嬷嬷却立刻明白了,笑着说道:“豆蔻姑娘送的,你就收着吧。”

    得了她的准许,玲琅这才舒出口气,接过了玉簪。

    捧在手心里,越看越喜欢。

    南雪音收回视线。

    到太子房中时,他刚起身,正坐在床沿,脸上没什么表情。

    南雪音轻轻唤了声:“殿下。”

    见到她,萧攸澜显然高兴了些,“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南雪音眉眼含笑,在床前跪了,要为萧攸澜穿鞋。

    萧攸澜却俯下身,捉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伤还没好呢。”

    南雪音仰起脸,“这不妨碍奴婢伺候殿下的。”

    萧攸澜捏了捏她的手指,“是我。”

    “殿下如何?”

    “我心疼。”萧攸澜嗓音很低,却格外柔和。

    言罢松开她,自己穿起了鞋袜。

    南雪音仍在地上跪着,萧攸澜便伸手来拉她。

    看着这只干净漂亮的手,南雪音蓦地想起了那个梦。

    她握住萧攸澜的手站起身,开口道:“殿下,昨天晚上奴婢做梦,梦见您了。”

    萧攸澜扬了眉梢,问:“梦见我什么?”

    “梦见殿下又带奴婢看了一场烟花。在草地上看的,看完以后,殿下还亲吻了奴婢。”南雪音道。

    反正是她的梦,再怎么胡说也没有人可以质疑。

    萧攸澜愣了一下。

    “梦中,殿下不是吻的肩膀,也不是吻的眼睛,”南雪音站在他的身前系着腰带,嗓音又轻又柔,“殿下吻了奴婢的嘴唇,还说想和奴婢一起生个儿子,奴婢说,这还是在草地上呢,殿下说,没有人会看见的,十里之内您让亲卫疏散了所有人,今天晚上不管我们做……”

    萧攸澜忽然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南雪音抬眼,看见他耳根通红。

    纯情太子爷,又害羞了。

    他凝视了她好一会儿,小声说:“就算疏散了,也不能在草地上。有泥巴,也可能会有虫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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