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1)

    阮蓁白了他一眼,“在表哥眼里,我便是这样的急色?”

    楚洵点点头,“你不每回都这样?”

    阮蓁正要发作,但想想今日或许是两人当夫妻的最后一日,便且不同他一般见识,自去柜中取出刚做好的衣裳,拿过来细细给他穿上,“表哥想什么呢,我不过是想给表哥换上我做的衣裳罢了。”

    袍子做工还算凑合,但却显而易见没有熨过,楚洵向来穿戴讲究,便伸手要去脱。

    阮蓁却开了门,招呼莲清摆膳。这个时辰并不是饭点,可饭桌上去摆满了菜色,还全都是楚洵爱吃的。

    楚洵微微有些诧异,“今儿这是怎么了?”

    阮蓁只是笑笑,却并不说话,只一味地给楚洵添饭、布菜、倒酒,自己却一口也没吃。

    半晌,楚洵放下碗筷,郑重其事地道:“你是不是知道了朝堂上的事?”

    阮蓁点头,“表哥,你听我说,我知道表哥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但表哥的身后,不只是我一个人,还有姨母,还有国公府,还有整个丹阳楚氏一族。表哥对我的爱护,我心领了,但我无法让表哥为了背上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名声。”

    楚洵无奈地笑笑,“的确有被皇上责难,却还没那个地步,蓁蓁,你不要听风就是雨。”

    “不。”阮蓁摇了摇头,“我不要表哥为了我受皇上的责难,表哥待我恩重如山,我又怎忍心表哥为我受皇上责难?”

    “但要我同迟小姐共侍一夫,我却又是做不到的。”

    说罢,阮蓁起身去屏风后,等她旋裙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两个卷轴。

    阮蓁将卷轴扔在楚洵的怀里,“表哥,我们和离吧。”

    说罢,女子便哭着离开了房间。

    “和离?”

    这个他曾轻飘飘说过许多次的字眼,为何从她口中出来,只这么一次,便叫他心如刀割,连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

    可她怎么会提和离?

    自打认识以来,这个女子对他可谓极尽痴缠,为何如今却轻言放弃?

    为了做他的妻,她百般讨好、千般引诱,不惜抛却女儿家的矜持,被他斥责呵骂了一次又一次,尤未退却半步。去岁重阳节狮子会,她一个小女子,面对狂怒的狮子,尚且一点不惧,还不惜搏命也要护他。今岁的临安城,城困之时,她分明可以独自求生,却义无反顾地进了城,与他共生死。

    她为了他,连死都不怕,却为何在这个时候退缩?

    也不知想到什么,楚洵踅步往主屋去,见玲珑和莲清正在往外搬箱笼,楚洵眉头一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玲珑是个嘴快的,“世子爷不是要同我们小姐和离吗,这些都是我们小姐的衣裳及细软。小姐说了,今日叫我们先将这些搬回去阮家。小姐的嫁妆多,今日是来不及了,改日再叫人来搬。”

    听这话,楚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谁说要和离了?赶紧搬回去。”

    玲珑看向莲清,莲清朝她摇了摇头,两人并不敢与楚洵硬碰硬,只得先抬着箱子回去。

    却楚洵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慢着。”

    莲清走在后面,闻言脚步一顿,转过身来,“世子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小姐今日见过哪些人?”

    莲清正在犹豫,

    玲珑却已经脱口而出,“上午的时候,老夫人跟前的丁香来传话,小姐去了一趟瑞云居。”

    听到这里,楚洵心里便且有数了,他转身出了院门。

    直到楚洵的身影消失,玲珑才问莲清:“小姐让搬,世子爷却不让搬,那我们到底是搬还是不搬?”

    莲清道:“你难道忘了上回的教训了?小姐才是我们的主子。小姐让搬,自然是要搬的。”

    但两人才将第一个箱笼抬出去,便在院门口碰到了前来拦人的长琴,“昌平大哥说了,今儿这照雪斋,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莲清和玲珑,面面相觑,最终也只能抬着箱子回去。

    “莲清,你说小姐为何非要和离啊,世子爷瞧着还是很在乎小姐的,即便是娶平妻,想来也不会亏待小姐。”

    莲清叹了口气,“这我哪里知道,小姐向来不同我们说心事的,到底为何大概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阮蓁承认楚洵为她抗旨,让她很动容,也明白与与楚洵做夫妻的这些时日,自己并不是全然在做戏。

    但她向来不是一个多情的人,更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决定离开,那就应该把过去的一切彻底切割开。

    英国公府世子妃的身份已成为过去,而她的未来是太子妃,皇后,皇太后。

    最后望了一眼英国公府的朱门白墙青瓦,阮蓁轻抿发髻,又将领子竖了竖,等她再转身时,眼里的黯然全数褪去,唇角带笑,步伐越发地坚定,心中也满是力量。

    权势才是她从头到尾所追求的不是吗?而今直接登顶,何须不快?

    阮蓁没有乘坐国公府的马车,如今天还没黑,阮家离得不远,走走也就到了。

    她爹和继母在江州她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阮宁在不在金陵的宅子?若是阮宁仍在,只怕见她和离归家,少不得要奚落她一顿,不只是阮宁,依照她爹那个趋炎附势的样子,得知她骤然和离,定然会大骂她一顿不争气,而后面,得知她要嫁太子,又会舔着脸来道歉,求她这个女儿提携。

    也许她应该先去找掮客买一处宅子,再拜托谢卿山帮忙立一个女户,唯有这样,才能在和谢卿山定下亲事之前耳根子清净一些。

    而阮蓁来金陵也一年多了,自然也明白这一带的宅子最是安宁,沿途便打量着两旁的房屋。只是靠近英国公府的,都是朱门大户,一则轻易不肯售卖,二则她也买不起。

    走了大概两刻钟,这一带开始民居多了起来,阮蓁开始往小巷子里钻,物色满意的宅院。

    等她进入一条叫做元宝巷的巷子,忽然听见猫儿的叫声,她闻声转眸,便撞见一个紫金玉冠玄夜袍的男子,以及男子身上那只黄间白的狸花猫。

    阮蓁有些奇怪,“你怎么在这里?”

    谢卿山十分委屈,“你不去昭文斋找我,只能我来找你了。”

    昭文斋是谢卿山给阮蓁的地址,让她和离后去找他。

    多少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不过阮蓁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这人只怕早就在国公府外安插了眼线,一听说自己出了楚家,便寻了过来。

    叹了一口气,这个男人,和楚洵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楚洵是一座冰山,你永远不知道他冰冷面皮下藏的是什么,但谢卿山却是一把火,里里外外都是火一样的热情。冰山冻人,火何尝又不灼人?他这一次又一次的,可不就是像把她架在火上烤?

    一想到这里,阮蓁冷了声气,“从今往后,你能不能做一个正常人?”

    谢卿山双手环胸,笑得宠溺,“我怎么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了?”

    阮蓁道:“就比如,不要像今日这般监视我。又比如,不能向那日在酒楼那般吓唬我。再比如,不能像上回在江州一样,动不动就威胁我。还有就是,不能动不动喊打喊杀……”细数起来,阮蓁才发现这人的毛病还真是多。

    本以为以谢卿山这个性子,只怕不会听她的意见。

    不想他确实笑着一一应下,“都听你的,一切都听你的,我就喜欢你管我。”

    阮蓁斜睨了他一眼,“你今日怎地这般好说话?”

    谢卿山走进一些,想伸手去抱,又觉得唐突,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却依旧是规矩将手放下,不过话说得倒是顺口,“你是我媳妇,我自然是听你的。”

    他看向她的眼神晶晶亮,充满了神采,动作却又是那样的笨拙,不像是个历经生死的悍将,倒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愣头青,直叫阮蓁会心一笑。

    或许,谢卿山不是完美的,对她的心意却毋庸置疑,不然也不会在当初为了娶她而装瘸,不然也不会为了她从江州追到金陵,不然也不会为了她去战场拼命。

    但她想不明白,他喜欢她哪一点,“你认识我的时候,按照楚洵的说法,我还是个黄毛丫头,头发养的不好,肌肤也不够细致,和你相处也不过三两月,你怎就非我不娶呢?”

    一听楚洵的名字,谢卿山就冷了脸,但想到如今佳人已在眼前,倒也不是不可以忍。

    但倏然,他瞥见墙角拐角处一截衣角,是绛紫地卍字不到底纹路,倒甚是眼熟。

    于是,他微勾唇,刻意杨高了声音问:“蓁蓁,你痴念楚洵多年,会不会不舍?”

    “谁说我痴念他?”

    “蓁蓁,你不要骗我,父皇早已把你查了个底朝天,你自从去了国公府,便一直小心翼翼地喜欢他,更是有过为他搏命的举动,如果这都不算喜欢,那什么才算?”事实如何并不重要,谢卿山知道阮蓁既然打算做他的妻子,一定会否认这个说辞。

    果不其然,阮蓁马上就道:“他那个人,是块捂不热的冷玉,我怎么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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