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1)

    他结结巴巴半晌,勉强吐出三个字。

    慕容羽:“你……”

    元晦接口道:“我对子游心存妄念。”

    慕容羽:“我……”

    元晦淡淡一笑,“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

    慕容羽顿了顿,看向墨玉笙,“他……”

    元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眼神说不出的温柔缱绻,“他还不知道。劳烦慕容叔代为保守这个秘密。我……不想他分心。”

    慕容羽闭了嘴,干巴巴地想:“这事不在我,在你。他就是根棒槌,就看你够不够收敛”。

    四月初九,洗血中断。

    四月十六,洗血重启。

    四月二十三,洗血进入第四个七日。

    慕容羽众目睽睽下使了一招袖里乾坤,将元晦放倒,扶到外屋躺下。

    姜清双手拢在袖子里,跟在两人身后,丝毫没有搭手扶一把的意思。

    倒不是他没有眼力见,元晦削瘦成纸片人,两根手指头都能拧得起,实在不必他多此一举。

    姜清道:“你就不怕他醒来埋怨你?”

    慕容羽叹了口气:“他已经半个月没有沾床了,怨就怨吧,总好过墨子游醒来瞧见他这副模样找我兴师问罪,把火撒我头上。”

    姜清试着动了动自己半月不眠不休的念头,只觉得天旋地转。

    姜清很少出谷,不喜热闹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他认床。不用多,三天没睡个好觉他就精神萎靡。若延长到五天,头昏眼花,伴随轻微耳鸣。

    他最长一次出谷也就七日,回来后整个人虚脱,大病了一场。

    两人将元晦安顿好,走进里屋。

    姜清忽地叹道:“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子游这眼光是真毒,挑了这么个徒弟,这比之血亲也不遑多让了。你与子游走的近,跟我说说,他使了什么手段,叫人这样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慕容羽道:“他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能费什么心思?成天仗着一副好皮囊混吃骗喝。”

    姜清想了想,道:“也对。墨子游就是老天赏饭。什么也不必说,什么也不必做,往那儿一躺,自能招蜂引蝶。”

    慕容羽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无知无觉犹自徜徉在无极春色里的墨玉笙,意味深长道:“老天赏饭,也得看有没有命吃。”

    姜清听不懂慕容羽画外音,拍了拍他肩头,宽慰道:“你且放宽心。子游命大,死不了。不多日,就该醒了。”

    慕容羽讪讪一笑。

    醒了之后呢?

    他要如何面对元晦?

    他是真不知情?还是……

    这对师徒,最后会如何收场?

    还鞘

    四月三十,天大晴。

    姜悦卿撤了所有药物 ,卸了银针,放走了虚脱成萝卜干的土精,将八一散的分量加重了一倍。

    八一散气味极为古怪,像是将茉莉花揉碎了塞进一双臭皮靴里捂上七八日倒出来混在一堆鱼腥草中和着天竺葵翻炒,腐臭中带着辛酸,又隐隐透着丝幽香,那是连蝇虫闻见都要退避三舍的程度。

    屋里几人却像是有病似的,闻着这味几乎要喜极而泣。

    姜灵云清早就过来,候在床边。

    她双睫还沾着点水汽。“爹爹,师兄能醒过来,对吧?”

    姜悦卿瞧她这副没出息样就气得胸闷,奈何胳膊肘拧不过大腿,只能将火气暗暗撒到墨玉笙头上:“不都说祸害遗千年么?阎王一时半会儿收不了这臭小子。”

    姜灵云累墨玉笙得了一顿骂,自觉噤声。

    姜清趁机解围道:“师父不亏是当代圣手。这回改良的药方比上回效果好了岂止千八百倍。若非五年前亲眼撞见洗血术的凶险,我真要怀疑,洗血不过是做一场大梦。”

    姜悦卿缓缓摇头道:“药方上,我其实没有作太大改变。”

    姜清奇道:“那为何两次洗血效果会天差地别?”

    “因为他自己想活了”,姜悦卿看了一眼墨玉笙,“人的求生意念就好比一粒种子,若有向阳而生的气魄,便能顶开坚硬如铁的磐石,在石缝间开花散叶。”

    姜灵云听得一头雾水,师兄从来也没想死啊。

    姜清似懂非懂,暮景残光时会无限贪念夕阳,是这个道理吧。

    慕容羽满脸忧思,专心致志地替墨玉笙发起愁来。

    元晦整个人魂不守舍,他想活了,为了谁?

    临近晌午,墨玉笙忽地诈尸一般的坐了起来。

    彼时姜悦卿已经离开。

    慕容羽含着眼下两抹青黑,倒在外屋床榻上小憩。

    元晦在院子里晾衣物。

    墨玉笙贴身衣物,沾着他身上独有的药香,几轮清水洗涤下来也没能洗净,在阳光下,一丝一缕地蔓延开来。

    姜灵云拿着扫帚在里屋打扫。

    姜清握着簸箕站在一角,这是两人千载难逢的独处机会。

    姜清手心冒了层白毛汗,脑海里天人交战已经不知多少回合了。

    我该如何做?

    先礼貌询问一声,师妹,我来帮你?

    她若说不怎么办?

    要不直接将扫帚从她手里夺过来?

    不成,太过野蛮。

    等到他终于理清了头绪,打算走谦谦公子的老路,一声“师妹”还未出口,姜灵云倏地将扫帚一掷,飞扑到床边。

    她大概是惊喜过了头,忘了言语,张嘴半晌也只发出了个“啊”字,声音不算重,却足够惊醒在外屋小憩的慕容羽,以及捻着麻绳上湿漉漉的衣角,在院中发愣的元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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