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1/1)

    元晦纯白如纸,却也知道方才墨玉笙的反应是怎么回事,直觉脑门热得要冒烟了。

    等到元晦施针完毕,两人都尴尬出了一身薄汗。元晦的衣襟更是湿了一大块,贴着前胸后背。

    元晦下床走到窗边,将窗户开了一道细缝。

    夜寒霜重,他又担心墨玉笙着凉,伸手在窗前试了半晌,反复确认有没有凉风。

    墨玉笙趴在床上,后背扎满了银针,活像只受惊的刺猬,他身体动弹不得,便不得不开口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他盯着元晦的背影道:“明晚找个时间,我带你去看夜光草。我寻到了一处绝佳的观景点,离幽泉涧不远,与神农谷的那处不相上下。”

    “好。”

    元晦关了窗,来到暖炉旁。他手握火钳,一面低头拨弄着炉中碳火,一面问道:“子游,你在神农谷,经常去看夜光草吗?”

    他顿了顿,看似漫不经心地添了一句:“就你一人么?”

    墨玉笙:“大多时候一个人。姜自泊成天跟在灵芸屁股后面转悠。慕容无咎无趣不懂风月。倒是你白芷师姑与我趣味相投,陪着我去过几回。”

    元晦沉吟半晌,装作轻描淡写地问道:“她待你……如此好。你对她……可曾倾心?”

    “谁?”

    墨玉笙有些懵。

    元晦低着头,没吭声。

    墨玉笙顿了顿,“你是说……白芷吗?”

    元晦背对着墨玉笙,一下一下地戳着炉底,碳火得了气,烧得更旺,火星子摇曳,倒映在他一半酸涩一半落寞的眸子里。

    他故作轻松道:“我只是随口问问。你若心里有她……也不打紧……”

    墨玉笙哭笑不得。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么金贵的时刻,作什么提这些有的没的?

    若不是被银针钉在木床上,他真想跳下床,撬开那人脑瓜,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他也只是想想,不舍得动真格。

    “你过来。”

    他伸手拍了拍床榻,用的是命令的语气。

    元晦遂弃了火钳,走到床边,乖乖地和衣躺在他身侧。

    两人四目相对。

    墨玉笙伸出爪子,原本打算在元晦额上弹一下以示惩戒,临近时拐了个弯,在他下巴乖了一把。

    “你这样乱点鸳鸯谱就不怕得罪了你慕容叔?他可是好不容易从我手里分了点桃花。”

    元晦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回过味来:“你是说……他俩……”

    墨玉笙点点头:“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元晦默然。

    墨玉笙继续道:“白芷没有说破,无咎便也装聋作哑。世人说滴水石穿,可有些事,并不是努力追求就能开花结果的。比如说……情爱……”

    他语气平静,元晦却读出了一丝忧伤,很淡。

    他大抵听说过白芷的身世,也知道白芷于墨玉笙,即便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也是他心间不灭的一个印记,纵使无关乎男女情。

    元晦拉过墨玉笙的手,吻了吻,覆在自己的侧脸上,温声道:“是慕容叔福薄。”

    墨玉笙就这这个姿势,五指微拢,轻轻摩挲着元晦的脸颊。

    他笑笑:“也不见得是福薄,兴许这才是他的福气。”

    元晦:“怎么说?”

    墨玉笙:“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贪吃嗔,人间四苦大多因情爱而起。倘若断情断欲,无牵无挂,这世间烦恼大概会少了许多……”

    元晦不置可否,两人相对无言,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良久,墨玉笙打破沉默道:“对了,药王谷除了你我,还有两位客人。你也认识。”

    元晦想了想,道:“莫非是无影与沈清渊?”

    能在五毒山出入自如,又是故人,除了他俩,元晦想不出其他人。

    墨玉笙点点头,“正是!”

    元晦奇道:“你我入谷两日了,怎么也不见他俩现身?”

    墨玉笙的神色黯了黯,“无影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沈清渊…据说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不眠不休。”

    元晦眉心微蹙:“这一路南下,零零碎碎地听到了些风声,说魔教神女在押往中原楼的途中被人截走了。我还道他俩全身而退了,不想竟是这么个结局……”

    他顿了顿,神色微沉,“倘若他俩身受重伤,那劫走阿陌的又会是谁呢?”

    墨玉笙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自顾自话道:“鬼主无影,人称活阎王,原是个心狠手辣绝情寡义的主。当初中原楼倾半个武林之力血洗鬼岛都没能拿下他。这么个人,偏偏爱上了白衣剑客,有情有欲有了牵绊,如今却连性命都舍进去了……”

    末了,他极轻地叹了口气:“倘若他神智尚存,会有一丝丝的悔意吗?比如……后悔遇到沈清渊……”

    元晦鸦睫轻颤,低声问道:“你呢?也后悔了吗?”

    墨玉笙敏锐地察觉到元晦身子一僵。

    两人以师徒相称的这些年,元晦老成持重,待人接物滴水不漏,比他这个不靠谱的师父还要成熟稳重些。

    如今才刚确立关系,元晦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敏感易碎又时常多疑。

    想来情爱二字迷人眼,叫人患得患失。

    这样的元晦墨玉笙不曾见过,他又是心疼又是怜爱。

    但他也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并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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