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为过往(2/2)
小女孩的母亲一脸惊恐地看着女人，而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若无其事地蹲下来捏了捏小女孩的脸。
与此同时，一道黑色的身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了下来，随后飘然降落。
从一开始，她就察觉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她，从她脱下斗篷开始直到现在，不管躲到哪里，那道目光就没有离开过。
闻声望去，一只手枪正笔直地指着她的额头。
女孩突然害怕得放声大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里面的人们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立刻紧张地聚集在一起。
小女孩反而哭得更惨了。
看着眼前漆黑的枪口，她没有任何的反应，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又默默低下了头。
从来没有期待，这副残破丑陋的身躯会被任何人接纳，更何况是至死方休的敌人。
司令官望着那片巨大的疤痕，迟迟未能说出更多的字句。拿枪的副官也默默垂下了手。
“什么？”
她转身拐进一个更为阴暗的过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举枪的那位副官仍旧不依不饶。
她比想象得还要瘦弱，里面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白色背心，腰间整齐地插着两把短刀，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然而，已经没有人过度关注她的容貌，因为她身上的疤痕足以夺走所有的目光，从脖颈、肩膀直到整个后背，皮肤表层完全剥离，露出下方鲜红的肌肉组织，甚至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骨骼的形状，实在触目惊心，不忍细看。
“大家都在看着你呢，不要让她们担心，知道吗？”
“已经结束了。”
她躲在一个没有光线的角落里，低着头无所事事地将脚下的瓦砾踩来踩去。
那个女人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位军官，便径直向小女孩走了过来。
她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块金属名牌递给英兰。
是一个瘦小的女人，宽大的黑色斗篷将她的身形遮得严严实实，露出纤细的脚踝，兜帽遮掩下看不清她的容貌。
望着那落寞的高大背影，她一时间有些失神，默默低下头整理着自己的兜帽。
人们被陆陆续续带到了车上，她不会作出任何告别的举动，就当这些人从来没有遇见过，因为这就是面对离别最好的办法。
高大的身影遮蔽了她所有的光芒。男人身上的深色野战服满是油污灰尘，领口敞开着，露出修长的脖颈，束身腰带更显挺拔的身形，宽阔的臂膀呈现出稳健的力量感，左胸口袋前的铁十字勋章被保存的很好。
“把外套脱下来！”
柔弱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猛吸了一口气，泪水终于悄无声息滑落。
那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眸深处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炽热而狂野，随时要冲破眼眶。执着，又渴望，又流露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既然已经逃出去了，为什么不回东国？”
“长官，请你不要告诉别人，可以吗？”
男人的手失落地垂了下来，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了。
神圣而辉煌的婚礼殿堂里，面前这个男人穿着修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打扮得十分优雅帅气，走在万众瞩目的红毯上，挽着他身穿洁白纱裙的新娘。
司令官缓缓走近这个瘦小的女人，她抬起头，双眼中闪烁着许久未曾出现的点点微光。他张开了双臂，轻轻环抱着那双惨不忍睹的臂膀。
“抱歉，我认错人了。”
说完，她自觉地伸出了双手，等待落入新的枷锁囚笼。
不知道为什么，她出现了幻觉。眼前浮现出了一场梦中的婚礼。
英兰认得出来，这是东国军装礼服上的那种款式，上面满是深深浅浅的划痕。
“你看，上面的画一点都没有褪色，睡觉压在枕头下面，慢慢就会平整了。”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慌乱，司令官立刻撤出了工厂外。
风在动，满地的荒草也在动，宽大的衣袖随风翻卷，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不过，她还是听从了命令，费力脱下了那件破破烂烂的斗篷。
小女孩立刻擦干眼泪，看着女人用力点了点头。
浓密的深棕色头发凌乱地散落在他的额头上，胡子已经很久没有修理了，脸颊两侧沾了一道道青灰色的烟尘，也掩盖不住英俊的容貌。
维·李贝特。
“你的书已经被我弄好了，不要再哭了。”
“十天后，两国会在边境线签署停战协议。”
司令官对那位举枪的副官命令道，抬手用力压下了那把枪。
“我没有携带任何枪支，长官，穿这个只是害怕吓到那些孩子。”
女人温柔地抹去小女孩的眼泪，把一本被水浸泡后又晾干，变得皱巴巴的童话绘本塞进小女孩的手里。
她翻开书页展示给小女孩，悄悄在她耳边说。
她知道，因为人类生来具有强大的共情能力，素不相识的怀抱，却温暖得让人想要落泪。
是扣动扳机的声音。
“……可以告诉我吗？”
她低着头，特意避开了那些怜悯的目光。
他带来了一阵风，身上那股浓重的烟尘味将她团团包围。
她把披在肩旁的斗篷套在脖子上钻了过去。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她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住胳膊，回头，对上了那双眼睛。
“把枪收起来。”
她的瞳孔瞬间放大，却如同失去了焦距，呆滞地遥望着蔚蓝晴朗的天空。
“长官，这里的人，除了我，都只是这附近的普通村民，她们都在等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回家，无论如何，还请您能在新一轮袭击到来前妥善安置她们。”
“一切都结束了……我的同胞。”
“你……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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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那个男人停下脚步，飞快折返回来。
她的短发像杂草一样歪七八扭，一缕缕黑色的油污让那头原本漂亮的金发看起来脏兮兮的，脸上满是灰尘和汗水，看不清她的五官。
女人把小女孩交给她的母亲，站起身和司令官对视了一眼，很自觉地跟随这一行军官来到工厂外。
果然，那个人终于忍不住追了上来。
为什么……会有这么心酸的感觉，难以名状的刺痛感穿透心脏，无边无际的孤独如同潮水从伤口涌了出来。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