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北弦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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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谱是个奇妙的东西。
学七杀七惑北弦诀的时候,系统仅程序式地恭喜学习成功,我急忙去查看技能栏时,却完全找不到它们的踪影。
左眼角有炽痛却舒适的热度,伸手探去,原本虚无的黑白羽翼竟柔软地拂过指尖。
这才明白光暗灵纹真正的意义。没有光暗灵纹,我就是将琴谱买一送一,也是被骂奸商的份。
欲查看七杀、七惑,北弦诀的效用,光暗灵纹扑扇了几下,传递给我四个字:有待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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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在通往幽冥与神界的路上有两道门——七惑;七杀。世间诱惑与罪愆,灰飞或轮回,堕狱或羽化,全在那一刹那,一念之间。”不知是谁在轻吟浅叹,平静无波的声音,我斜眼看向一脸痴迷贪欲的众人,微微蹙眉。不喜欢这种表情,自十四岁起,虽经历无数鲜血的麻木,仍然自心底深处的恶心。
手法数变,森然的杀伐之音再现。这一次,却是因杀而杀!
轻吟浅叹的叙述依然平静,“君临第一位魔琴使,天资极高,容貌惊艳,在本宗技艺方面亦造诣颇深。然而他性情古怪,亦正亦邪,原本悦人的琴术,他可用之杀人,亦可救人。他在琴中藏剑,奏响魔音,横行三界,七惑七杀数番试炼,他竟化为己用。虽折服君临最美的三位女子,亦招来至爱之叛,掠心而死。”
“——!!”愈发激烈的七杀曲在高潮的前一瞬金石铮然而止,我喘息着平息满身满心的噬血之意,伸手抚上苍翼惨白的小脸,在那双清澈却漾满担忧的翡翠双眸里,瞬间的茫然刺痛心脏,我苦笑,“苍翼,我不是个好人,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可是我改不过来——我亦成不了一个合格的坏人。
白纸般的脸颊染上一抹鲜艳,我怔了怔,指尖移至苍翼没多少血色的唇,轻轻拭过。
“真正的北弦诀,我再为你奏一次吧。”柔声冲苍翼说道,眼中却映满坐在原地回血调息的群众们惊恐睁大的双眼。我微垂眼睫,掩去眼底深紫,十指抚上琴弦,轻挑两下,便兀自弹奏起来。
仿佛仍是那幽暗沉默的青石小巷,夜风徐徐,昏黄灯光自纸窗透出,整个世界奇异的柔和而美好。
偏僻的琴馆一灯如豆,有沧桑男子削瘦的身影拉长了投在窗户上,袅袅琴音在清冷的夜,染上何人悲戚。
优美的旋律,不柔和不张扬,细细碎碎,却极是动听。
真正的北弦诀,是令华枫那般冷至骨血的男子亦微微动容的琴曲。昏黄烛光下坚毅如冰的黑衣杀手,刀刃般的薄唇浅抿的弧度,几乎消融于夜的浓黑。
只是琴曲。
颜双轻轻吮去我指尖的鲜血,拥我入怀,迟疑着仍是开口:“千色,我不喜欢这首曲子。”他伸手抚上我的眼,我的脸,声音温柔而隐忍,“我几乎以为,你会哭着,消失不见。”
极乐城,似乎是一个可以安定的地方。最美丽的花雨,最璀璨的星月,最华丽的城楼上最倾城的舞曲。
火凤羽衣,君临最华而美的服饰。华枫赌尽火凤身家,只要了三样,却有其二是要给我的。
我记得我对它的第一印象是比嫁衣还嫁衣,心底竟是难掩的欢喜,表面上却仅是死死地瞪着华枫,而我明知那样瞪他极有可能再被吃一次。
妖月舞者,魔琴使北弦与妖月之女,君临唯一的百级妖舞使,千古魂灵,血月为衣,容颜绝世,舞曲倾国倾城。
有人说,她是为了她死去的爱人而舞,她所穿的红衣,便是她的嫁衣;也有人说,她是为了极乐城死去的城民而舞,为他们抹去生平执念,早日安息。
我记得颜双说过,妖月的舞祭,极美。
扬了扬火红衣袖,妖异似血的羽翼暗纹在愈浓夜色下泛起隐约金芒。
宛如描金之笔,勾勒出美妙之中绝妙的骄傲。
我记得颜双说过,君临里已认主灵器仍可以被爆掉与遗弃。只是前者几率极小,后者没有先例。他给我举了个幸运菜鸟的例子:因为性格讨喜而被出生地村长送了根下品灵器翠微箫,也就带在身上晃了几天,惹了麻烦无数,最后被一群人轮了两百多次爆了出来,君临时间近一个月无法上线。
我记得我遗弃了它。我记得半小时前,幽鳞戒里没有如此火红的影子。火鹤蛋给了优歌,鹤火结晶想必已经不值钱了。
那个在半途擦肩的黑影,指尖相触,心口相贴,那般熟悉的冰冷的气息,再多不舍,却终是放手。转瞬之间。
“别回头。”
不是“对不起”。更不是“跟我走”。
于是我的回头,便再没回过头。
看一看火凤羽衣的属性。
火凤羽衣(附魂):上品灵器,敏捷 50,物理抵抗 50%,法术抵抗 50%,火系法术防御100%。火凤附加:10%几率无视任何伤害。魂契主人:亡石千色。
没有多大感觉附魂是什么?
一路心思拐了数个弯,弯弯折折后我终于觉得头有点晕。
举起血肉模糊的双手,看着晶莹七弦泣血微颤,血滴落于暗红色琴身,染得三尾凤翎似彼岸曼珠花叶,血迹缠绵渐远,晕黑苍翼青色绡锦。
骤然消停的琴音弥留大片寂静,我看见苍翼稚嫩的小脸划过颗颗晶莹泪滴,无声陨落,染血为珠。
加了我一点幸运的珍珠,彼时我以为是糖果。
我以为只有鲛人才会织水为绡,泣泪成珠。
我终于明白苍翼为什么不哭。
可是,印象中,苍翼已经哭过两次了好吧,第一次被华枫折腾得哪还有心情去顾一个小奶娃的眼泪,第二次眼睛瞎了身下还是数寸的柔软狐裘,锦雁锦砂扶人也扶得殷勤说到底,仍是我自私的借口。
因为我甚至忽略了,苍翼并不是玩家,甚或一个普通的君临生灵了。
苍翼紧咬的嘴唇在对上我视线的瞬间开始颤抖,脸上的泪被胡乱抹去,却流得更多。半凝结的珍珠柔软而弹性极强,有几粒溅到穿着纹了金色雷电的紫袍少年脚下,少年颇好奇地弯身拾起,法系玩家特备的护身短匕浅浅地咬入苍翼白嫩的小脖子。
“主人”苍白的嘴唇翕合,微弱地唤出两个字。
那一刻,苍翼,你是想说什么呢?
“啧,好东西呢。”少年精致凤眼的弧度微微上扬,眸中贪婪毫不掩饰,反倒多了份率真的味道,伸手又捡了几颗,便直直将手接在了苍翼胸前,染了血的珍珠碰也不碰。
我冲苍翼摇摇头,小奶娃再度咬紧下唇,却不再哭了。
仅接了四五粒珍珠,少年也不恼,笑容妩媚中自带一份清新,“也罢,好东西多了可就没那个意义了。”似是自我安慰,将珍珠收了起来,另一把匕首却贴上苍翼精致的小脸,“况且,我也挺讨厌只会哭的宠物。”
“倾乱。”我自齿缝间唤出这个名字,我想求他放了苍翼,话到嘴边,却连词调全换了,“你不是,应该正好好享受新主人的爱鞭么?”
倾乱兀自打量着苍翼,刀尖顺着目光缓缓游移,似是不忍毁了如此精致的皮相,仅是游移而过。然而他轻叹,“这般标致的人儿,我还是头一回见着,可惜跟了个连宠物都做不好的主人——不如随了我,将你调教好点,相信主人不介意收个娃娃不过,怕是一次就会碎了吧~”暧昧上扬的尾音,伴着苍翼凄厉的尖叫,银芒流转间我本能地护住双眼,可不知是倾乱挥刀太快还是我的手真的痛到麻木,眼睁睁地看着流星炫了双目,血色铺天盖地开满我的眼睛,有黏热的液体流上脸颊,我在寒意抽离的下一秒抚了上去。
较于天劫九雷与胎死腹中之苦,这一刀下来,系统半声都没吭。
我可不可以说我真的坚强了?
“你想怎样?”将凤尾琴收入幽鳞戒,我平静无比地询问。翻出一粒龙回丹,却被劈手夺去。
“看来你的好东西不少呢。”倾乱轻浅至轻佻地微笑,眼神如火地在我身上游移,啧然,“火凤羽衣竟然附魂成功了可惜了,不然我不介意多动几次手呢。”说着便掩唇格格笑开,“墨染,虽不愿承认,但你真是配极了这火凤嫁衣啊嗯,你还是瞎了眼比较顺眼。”笑够了,正经几分,柔声提议,“将龙回丹全交出来,再到城墙上跳一支舞,好好祭奠了你的虚拟情郎,我便放了这小娃娃——心思像女人似的转了那么多,你再弹下去,可就真的无人欣赏了呢。”
“玲珑心么。”取出龙回丹递出去,我嘴角勾起的弧度冰冷而染血,“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鬼呢!”
“还好还好。”倾乱伸手取走,笑得相当欢喜,“我不过取了点巧逃过你三次刺杀,第四次落空可不干我事,只是主人瞧上的宠物,可没那么容易人鬼不是。”
我拂袖收手,另一只手放入迎上来的人的手心,转身间的弧度挑得讥诮而暧昧,“尧情,那个时侯,你才十二岁吧。真可惜,没有一次就碎掉呢。”故意地将尧字咬成了阴平。
“我想你最好含两粒药。”倾乱依然笑得欢喜开怀,“让血一直流着,舞也给我跳好点,我想我会喜欢你泣血而舞的动人模样,各位城主也会,至于我手中的刀便看你表现咯!”格格的笑声染上丝丝疯狂,一点不觉做作假装。
我握紧拳,转身后深深垂下眼睫,绵长地呼吸吐纳,心底一片抑郁的快意。
离开与舞祭?季冰扬,尧情,你们也如华枫一样,将我当做白痴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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