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意外来“客”(2/3)
让他们知道自己救了一个日本军人,还要强行把他塞给她们养着??如果自己这么做了,那估计自己一家,就要被从这里永久性‘扫地出门’了。
王良明赶紧从上面跳了下去。脚刚一着地,飞行员也落到了旁边的地上。王良明发现,男人的腿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损伤。但是他蹲了半天,一直不停地揉着后腰,脸色也不大好看。
每逢这种情况,他的心中难免充斥了几分寂寥,和一丝对未知危险的警觉与恐惧。
从山谷到家里,并没有多长的距离。过了一阵,王良明总算半“背”着日本飞行员,来到了自己家的门口。隔着窗户,他发现屋子里黑漆漆的,母亲和妹妹应该是早就睡下了。想到终于不用再面对母亲的责难,王良明总算松了一口气,伸手推门就要进去,却又迟疑了片刻。
“嗯。”飞行员应了一声,重新将胳膊搭回王良明身上,跟着他一起往下走。这段台阶并不是很长,二人很快就到了地下室里。
“走吧。”他很艰难地吐出一句后,便径自将王良明锢在自己身前,让他带自己走。
“怎么了?”他很不解,问日本人。?
白天的那一场空袭,第一次让王良明意识到,自己离死亡可以竟可以如此之近。在那一刻,他祈求的一切就是能活着,同时也希望那些飞机的炸药和子弹不会夺去太多人的生命。
王良明突然想到,镇长这个屋子的院子里,原来好像曾有一个给下人住的地下室。自己当时没告诉母亲和妹妹这件事情。而目前来看,那里恐怕是最好的“窝藏”地点了。
这样的想法,再一次从王良明的心底一闪而过,让他瞬间又有些动摇。这的确是个绝好的机会,一走百了。可是,看着眼前这个伤得这么重的人,他又觉得,自己的双腿仿佛再次被灌入了铅,完全跑不动、跑不开。
飞行员也不理他,松开了搭在他肩膀上的右臂,从兜里摸出一个转轮打火机来,擦燃后,直接顺着台阶扔了下去。银灰色的打火机顺着台阶滚了几圈后,停落在了底下。点火口的火苗依旧明晃晃地燃着。
王良明结结巴巴地问道。他看见飞行员的身体极度虚弱,是又担心,又害怕。飞行员却只是摆摆手,胳膊搭在王良明肩上,倚着他勉强站起了身。
那么现在呢?王良明心想,自己面临的同样是一个人,一个可能会走向死亡的人。是的,这是个日本人,而且还是侵华日军中的一员。可是,他依然是个人,哪怕他是个刽子手。
“啊,你还可以走吗?”
王良明扶起飞行员,直接就要往下走,却又一次被他一把拽住了。
“帮我一下。”飞行员有些虚弱地‘请求’了他一句。王良明看见,这人的左臂完全耷拉在身体的一侧,似乎使不上任何力气。应该是骨折了。
王良明感觉到非常吃力。尽管日本飞行员自己的双腿也能走路,但是他把大约一半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两个人只能接近挪动一般地慢慢向前走。不一会儿,他们身上便都浸满了汗水。
可是,王良明又发现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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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把他放到家里哪里?自己屋子?肯定不行啊,白天自己也不在家里,被母亲看到的话,搞不好要出状况的啊。
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觉得和敌人在一起的感觉真不错?
可是,如果现在要他把男人就这么扔在这里不管了,王良明又觉得十分的别扭,过意不去。
挺踏实的。
王良明当然很累,很乏。他已经开始有点后悔,当时自己为什么没有甩掉这个人跑掉。更后悔,今天晚上为什么要和母亲吵架,还阴差阳错地跑到了这里。
飞行员咬了咬牙,蹲坐在飞机的右翼上,对王良明说:“你先下去。”
“你跟我来这边吧。”王良明小声说道,同时带着飞行员往院子里去。在屋子侧门的一角,王良明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地上被草皮掩盖住的一扇门。一股霉味儿散去后,一段小台阶,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甩开他,赶紧跑吧?
王良明尴尬地抬起头,偷偷地瞥了一眼那个飞行员。飞行员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刚才那个异样的举动,眼睛半睁半闭的,但依然坚持前行。见此,王良明悬着的心,这才好不容易放了下来。
可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还带了个比自己高、比自己壮的日本人。虽说这个人是敌人,或者说可能是敌人?但是抛开这层身份,能有这么个人陪自己一起走夜路,王良明还觉得挺
对面的几个邻居哪里?张四婶她们?
夏天的夜本应十分炎热,但在这种多山的环境里,空气倒十分清凉,偶尔混杂着或许是山中某条小溪所带来的水汽。王良明扶着受伤的飞行员,在回家的小道蹒跚向前。清冷的月光下,一高一低两个身影映衬在山间的路上面,似乎还蛮和谐。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王良明脑海里疯狂地过着电影,飞行员的战靴却已经踏出了驾驶舱,和他一并站到了飞机的右翼上面。
而且,他发觉,这个飞行员的眼神,真的很奇怪,像是已经彻底洞穿了自己所有的心思一般,给自己一种莫名的感觉。以至于,王良明都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一个相对于自己所处立场而言的,所谓‘坏人’。
王良明感觉到,这家伙把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倚靠在了自己身上。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个头,让自己的耳朵正好靠在了飞行员的胸口,能够清晰地听到日本兵急促的心跳与呼吸声。
是敌人吗?是的,是敌人。是侵略了自己祖国的敌人。也许,白天小镇的空袭,还有之前在各个城市中,给老百姓带去死亡与绝望的炸弹里,就有他投下的。也许,他在投下那些炸弹的时候,心中并没有过丝毫对生命怜悯之情。
?!
王良明被潜意识里冒出这么个龌龊的想法彻底羞辱到了。他不由自主伸出手,狠狠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可很快,他便又意识到,日本人就在身边,看着自己
毕竟这眼神,让他突然有了种莫名的、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尽管他以往也走过这样的夜路。但是,当他自己孤身一人,特别是如果在舒莱曼的诊所帮忙,待得晚了,经常需要一个人走很长的夜路回家时,在漆黑一片的旷野中,他只能借着月光和煤油灯辨识方向。
当然,每次这样晚回去,被母亲一顿臭骂也是难免的事情。
王良明一下子觉得头好痛,使劲地揉着太阳穴。那个飞行员倒显得不那么着急,探着脑袋,四处张望着周边的民居和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