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偷偷摸摸(2/3)

    “这德国医生,做事情向来都是严谨细致,一丝不苟。”王婉宁感叹。不过,她很快又瞪向哥哥,懊恼地问:“那你也不能说我痛经了啊。你哪怕说我闹肚子什么的,也比这个强啊!”

    “好了。”舒莱曼收拾好了所有的医用器具,整整齐齐装回了药箱内,拎起来就往地窖门口走。王良明赶紧跟上。

    盯着桌子上的碗,王良明才渐渐回忆起了昨天晚上和母亲之间的激烈争吵。他心里感到有点愧疚,但却也并不想现在就去道歉。

    王良明从梦魇中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其实仍躺在家里的床上,清晨的阳光已经溜进了屋子里,窥探着方才还在熟睡的自己。他抬头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早上九点多了,不由惊讶自己竟然睡了如此之久。

    “哎呦,大小姐,你身体没事了吧?”

    “妈又骂你了?”

    “好!”舒莱曼也就势圆了这个谎,一边向他们招手,一边假装郑重其事地说道:“让小姐记得吃药啊!”

    两人赶紧重新关好地窖门,急急忙忙跑到前面去,霎时间全都傻了眼。只见张老伯已经进了院子,在门口正好碰见了穿着睡衣准备出来打点水喝的妹妹。

    屋子里依旧漆黑一片。王良明小声问道:“咱妈睡了?”

    王良明狠狠地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想出下一个圆谎的借口:“那个,其实就是我白天有东西落在那边了,舒莱曼大夫又帮我送了回来。”

    “那个,”王良明又突然记起了刚才的一幕,赶忙补充:“他的左胳膊···好像骨折了。”

    和平时一样,王良明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了身,简单洗漱了一下。坐到餐桌跟前,他看到桌上已经摆上了母亲做的早餐:一碗很稀很稀的棒子面粥,再加上几块颜色暗淡的窝头。

    “哎呦,妹妹,你怎么跑出来了啊。”率先反应过来的王良明赶紧跑上前去抓住妹妹的手,同时又说:“张老伯,没事了。刚才舒莱曼大夫给看了,没什么大事了。”

    “谢谢您了。”王良明极为小声地向舒莱曼道了谢。

    “就为了这个,”王婉宁觉得好气又好笑,质问道:“你们当着张老伯的面说我来了痛经?!”

    王良明感觉自己脸烧得通红,只好低下头,不再说话。舒莱曼草草捏了捏飞行员的左臂后,摆了摆手,告诉他:“这个我做不了了,最多给他先捆一下。我是西医。正骨,得找镇子里那个王大娘。不过,”舒莱曼冷笑了一声,盯着王良明,继续说:“怎么把他弄出去,或者是怎么把王大娘请过来,你自己想办法吧。”

    母亲很早就去临近县城的纺织厂上班了。而他知道,自己妹妹是个瞌睡虫,自从战争爆发后,更准确讲是停课以来,总是每天睡到十一二点才罢休。王良明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勺子搅合着碗里的稀粥,一脸忧伤地望向那些都快要发霉了的窝头,完全提不起任何食欲。

    “祖宗!小点声!到时候真把妈吵起来了。”

    舒莱曼略微惊诧地看了他一眼,回应他的语气旋即变得有些古怪:“知道的可还真多啊。”

    打开地窖门的前一刻,舒莱曼回过身,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中国青年,做出了一个‘决断’:“这个月工资,扣五十。”

    “啊?您说什么?”

    这时候,一架飞机毫无征兆地从远处的高空俯冲而下,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和浓重的黑烟,在蔚蓝的天空中划开了一道狭长的喷火口。紧接着,轰隆一声,飞机在离王良明面前不远的地方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滚滚来袭的巨大热浪,让他几近窒息。整个世界,全部被烈火所覆盖···

    王婉宁的声音居然也传了过来!

    “什么?!···”王婉宁感到莫名其妙,亦相当生气,大声叫嚷起来。

    四周又一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知了与其他昆虫在窗外的聒噪。王良明倚在窗台上,木然地眺望远方连绵起伏的漆黑山脉,和一排排没有灯光的民居,胸中陡然升起一股怅然。他不知道,这混乱黑暗的世道,究竟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了结。

    没过多久,飞行员脸上和手上的血迹便都被王良明用湿毛巾擦拭得一干二净。男人额头上的那条伤口,也已经由德国医生重新消过毒,绑上了一圈雪白的纱布。已经骨折的那条手臂,亦被用绷带先简单固定了一下。

    可怜那王婉宁被捂着嘴,呜呜地什么也喊不出来,就被王良明拖进了屋里。等门被关上,哥哥刚一松手,王婉宁就又要大声叫喊,吓得王良明赶忙又伸手去捂她。

    “那你赶紧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王婉宁十分生气,尤其是当着张老伯面被莫须有地搞出了一个“痛经”之后,让她感到无比难堪。

    可是突然间,整个地面奇怪地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让他根本无法起身,只得紧紧地趴伏在地上,努力使自己不被甩飞出去。

    王良明有点吃惊地抬起头。他清楚,五十块钱,在这样的战争时期,通货膨胀的年代,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可舒莱曼却依旧面无表情地继续解释道:“医药费。”

    王婉宁没回答,只是默默抿了下嘴。王良明摇了摇头,心中的气却早已因为刚才的事情消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了满满的无奈,与一点点迷茫。王婉宁这时候小声对他说:“哥,以后你也稍微让让妈,别和她顶嘴了。”说着,她便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同时讲:“咱妈也不容易。”

    恍惚中,王良明觉得自己躺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坪上,仰望着浩瀚的蓝天与白云。王良明心想,自己真是好久都没有看到过这样好的天色,也很久都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那个···就是···”舒莱曼也很尴尬,只好不断打哈哈,使本就不利落的中文让人更加听不懂了。

    “哎呀,知道了。当时看见你拿着水杯,一下没好办法,情急之下说的,以后不会啦!”王良明赶紧连连赔笑道歉,心中却感觉如释重负一般:总算又糊弄过去了。

    站在门口,两人正准备出去,却突然听见房子前面张老伯正在对什么人讲话:

    他一面拖着她进屋,一边赶紧向舒莱曼告辞,不停地打着马虎眼:“先生,多谢您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明白,舒莱曼在给镇民诊治的时候,从来不收一分钱。而这次却要扣自己这么多工资作为医药费,其中的原委,自己也懂。毕竟,这是自己的‘选择’。王良明没辙,只得默默点点头,走到前面帮舒莱曼把地窖门打开。

    “啊?”王婉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是怎么一回事。张老伯却依旧十分关心王婉宁的健康状况,焦急地问一旁还愣着的舒莱曼:“先生啊,这闺女是真没啥大事吧?这孩子,这种年纪可不能出什么问题啊。”

    王良明这时候看见妹妹手里正拿着的水杯,灵机一动,一把将其夺下,故作懊恼地冲她低声嚷道:“你说你!都闹了痛经,还跑来喝凉水。刚才大夫怎么说的,都忘啦?”

    “哎,这不是也没想出合适的借口嘛,一着急脱口就说了。”听见窗外响起的汽车马达发动声,他明白张老伯已经载着舒莱曼走远了。王良明叹了口气,继续扯谎道:“我不能让人家知道,德国人就为了送钢笔过来,这么大老远跑夜路。不然,咱以后也没法做人了啊。”

    王良明无可奈何,只好迅速捂住她的嘴,说:“小点声,把咱妈吵醒了又得收拾你!”,

    “嗯,哎。”王婉宁叹了口气,不打算再继续往下说。

    情急之下,王良明随手从兜里摸出了一支钢笔,在王婉宁眼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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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问题,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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