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2)
我狠狠心，别过眼去不看他。
孔孝儒只在最初用那轻微的杀意吓了我一吓，并未对我们二人露出那猛狼般的贪婪之色，我断定他不是存心要吃戏子，只是想观赏一下我的神态来做个消遣，戏子是生是死，于他都无甚所谓。
“在我孔帅的山头上混，不服，也得服。”
他也知道虚弱的我无法与他们抗衡，所以便来听听我的说辞，说不定是想趁机嘲笑我一番。我克制住去擦一擦额上冒出的细汗的冲动，定了定神道：“这戏子身上并无二两肉，直接炖了肉吃实在可惜；依我看，倒不如做些别的更划算些。”
一道寒光闪过，孔孝儒自腰间摸出一把短刀，还未待那几人看清，便齐刷刷地切下了老九的一根指头。
“老九，你不服？”孔孝儒瞥他一眼。
之前我便留意到，真正想吃我们的，是那几个大汉。
他们看戏子的眼神，就跟看旁边那那些和自己同样虎背熊腰的弟兄无甚区别；那老九伸出手，似是想要摸一摸戏子的脸颊，到中途又停了下来，颇为无奈地道：“大当家，这戏子固然生得好看；可再怎么好看，也是个前头带棍的男人，没有女人的大馒头，我们弟兄几个可不想做那搞男人屁股的孬孙。”
孔孝儒便示意那土匪停下，好整以暇地抱肩看着我。
孔孝儒不以为意道：“肚里没就没什么余粮，拿水通一通、灌一灌不就好了。”说罢把戏子丢了过去，那几个人只得接住。
戏子也安静地偎在我的怀里，没了方才的那一点点怨怼，似是很珍惜现下的相依；秀气的鼻梁磨在我的肩上，微弱的气息温暖地包覆着我。?]
“学程舍得？”他问的随意。“哪有什么舍不得。”我只能尽量表现得淡然。?]
——这话似曾相识。
“这戏子伴我行了许多日，我自是要还他些情；而那一分情还完了，我便不再欠他的。”我忙故作不屑地瞥了眼戏子，略显谄媚地道，“孔帅您觉得如何？”
孔孝儒一双深邃的眼睛又眯起来。那些土匪不懂龙阳之好，他却是懂的；虽懂，但看上去也没什么兴趣。
当孔孝儒背着手踱出破庙时，戏子抬起头，眼底闪过了极为阴狠的一道光。
凉凉的，滑滑的，一滴眼泪落到了我的手上。
此时我再做不出以往的道貌岸然，只用一种极轻佻的眼神看看怀里的戏子，叹了口气道：“我与这戏子自是有过几夜情缘，深知这其中销魂。兄弟们久居深山，女人稀缺，定是憋屈得紧；不如留他个戏子来玩一玩，每天赏他几口野菜，岂不比饕餮两斤人肉更好？”
我倏然愣住，极为僵硬地低头看了看戏子。那双漂亮的眼眸已不知何时睁了开来，正凄然又苦涩地直视着我。
我一时没悟出这话的意思，于是愣愣地看他；而旁边的几个土匪却倏然明白过来，听罢就急了：“这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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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孝儒就一直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们；待到看够了，便击一击掌，大笑道：“好了，学程老弟，我也不再为难你；这份心意，我孔帅领了。”
原来这个法子，终究是不行么？
孔孝儒失笑道：“瞧你刚才喂他米汤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对他的感情是有多深呐”
老九疾呼一声，端着自己少了物什的手掌，仓皇地退后几步，满目惊恐地看着地上那一截断指。孔孝儒收好血淋淋的刀，云淡风轻地道：
“不脏么？”
他的眼里尽是满满的戏谑，我只有这么说才能为戏子觅得一丝生机，来证明他对我是真的无甚紧要。至于那几个土匪，我也都观察得详尽。真心想要戏子的，就如路尚德，看见戏子时眼里就会流露出些惊艳的神采；而这些野蛮的大汉，身在未开化的山林，对男女之情尚不理解半分，对同性之情更是闻所未闻。
“不吃，两个都不吃。”孔孝儒似乎对刚才的那一出戏极为满意，慷慨地出言放过了我们。
土匪们更是震惊，用极为佩服也极为嫌恶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眉毛鼻子都挤到了一处去：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个个都是极为不满的模样。
几个土匪又是愣了愣，面面相觑道：“大当家，这男人怎么”
那老九不明所以，梗着脖子道：“而公就是不服！”
那土匪应了一声，便要上来拖人。
我的手心已全是冷汗。
一边的老九拧着眉道：“大当家，这可不好；咱们弟兄下山忙活了这么久，才挑了两个这么鲜肥的过来，这劳什子书生以前是大当家的故人倒罢，这戏子怎又吃不得了？”
我隐隐有些后怕。若方才我算差了一步，戏子就会沦为烹饪的鲜肉，或是会沦为他们的玩物；而我拖着一双残腿，也未必就能逃得出去。
他是何时醒的？又听见了多少？
此时我断不能表现出要因着戏子与他拼命的模样，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戏子被炖成大锅肉；权衡再三，待那双粗糙的手已经扯上戏子的腰时，我出言道：“慢！”
果然，我这话一出口，那几个土匪就愣住了。“大当家，这书生莫不是疯了？”那尖嘴猴腮的老九啼笑皆非地瞥着我道。
一直悬着的心，到此时终于彻底地放了下来。
我撑起身，过去把戏子搂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额头静静地想着。
“别的？”孔孝儒表现出极有兴趣的样子，问道，“怎么个划算法？”
“唔，也罢。学程啊，看来我的兄弟们对你的戏子缺少兴致。”孔孝儒一摆手，戏子就跌到了地上。“怎么办呐？还是炖了罢。”
“用后面那穴。”孔孝儒丢下这话便走上前，把戏子从我怀里拖了出来。我只得由着他拖，并不理会戏子那已经十分空洞的双眼。
若他们不愿，孔孝儒总不能用大当家的面子来逼迫。
“哟，你把小戏子都惹哭了。”看见戏子的眼泪，孔孝儒似乎很是愉悦，“既然如此，我也不便拒绝；老九，你们几个拉他去玩罢。”
“你还真是个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