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之遇(2/2)
见到这样的故人，我下意识地就想去摸自己脸上的人面是否妥当，孰不知，一个男人见了另一个男人竟然低着头匆忙抚面，实则是很别扭的。
我尤为惊骇地看着霍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把人带过来。”急促而威严的命令立下。
军队开至沛城，城守很恭诚地开城迎接，并精心备好了洗尘的筵席。不过，霍骁以“扰民”为由，并没有进城，只在城外的广阔郊区里，建起了宿营。
从殷都出发，必须先行至紧贴着殷都的一座沛城，才有大路分出南北。而是夜，大军马不停蹄地赶到沛城时，也就意味着，我随军的时间到此为止，接下来，便得分道扬镳。
我慢慢地转过了身去，只见霍骁依旧坐在那里，姿势未变，但是，手中却捏着一样东西，盈盈地光泽夺目。
“是是是……”原本跪着的先锋，立刻就领命站了起来，跑到我身边时，先将那呆住的守卫头头用力地踢到一边，微微思考之后，又将我扶了起来。
我尴尬地站在那里，张了张嘴，可又实在无话可说。欲看不看地几次眼神闪烁，最后只是看着自己的脚尖，讷讷地低声道：“扰了将军清静，在下这就走。”
“你……挡在这里，做什么？”霍骁纹丝不动地坐在马上，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月光皎皎，篝火猩红，炊烟升起，那是火头军正在准备晚饭。
一时间动作停止，那守卫头头抓也不是松也不是地愣在了那里，几乎是有点错乱茫然地看着前方的霍骁。
很快地，一个步兵就将一匹身型壮实的战马拉了过来，那马首和马身乃是披着与军装相互衬托的甲片，看着简直比现在的自己还要体面。
当我头发松乱，满脸痛苦地被带到霍骁眼前时，我实在因为尾椎和膝盖上的疼痛，而无暇去看马上之人的神情，只是一味想着：这当兵的下手就是狠。
“可是……此物乃是当年霍某竞武之时，先帝所赐的珍宝皇玉，世间唯此一件。”霍骁脚步开拓似地朝我走了过来。他极冷地质问道：“如何会在先生手上？”
“还不快拉下去！”那先锋半抬着脑袋，对着我们这边自以为先知先觉地怒喝道。
霍骁在烛光的那一端，冷淡地放出目光，沉默地看着我。
肖听雷颔首，抬手牵过了我的马缰，笑了笑，点头道：“将军确在帐内，公子请进吧。”说着，便牵着那匹战马慢慢地走开了。
霍骁身影泰然，依旧无言，但只是目光森冷。
霍骁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随即高喊道：“出发！”
管他呢，只要出城不就好了……难道因为那些理还乱的过去，和自己不可见人的秘密就拒绝这样的大好机会么？没错，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
我皱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觉得那声音洪亮得震人，很有些振聋发聩的意思。
霍骁扫了一眼我的表情，不多言，只是朝身后喊了一句：“牵匹马来！”
我看着那老好人的背影，松了口气，然后屏息走进了帐中。
“在下不是军中之人，不宜宿在营里，想趁着夜未深，去城中投家民宿过夜。”我很没有节奏地呼吸着，磕磕绊绊地说了大半，然后声音发怯地说了一句：“明日往……。”忽地停了下来，我觉得自己又多言了，现在的他，其实不关心这些。
“林……是你！”声调略涨的嗓音，沉冷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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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不敢骑在主帅的身边，只是贴着军队的一侧，不远不近地跟着。
城门轰然打开，天幕上点起了一颗不温不火的日光。大军浩浩荡荡地出了城，一路烟尘。
我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血液奔腾，身体却在发冷。
“嗷！”头皮一麻，我猛地头一仰，这回是真的痛喊了一声。
定睛一看，那是霍骁的副随，肖听雷。
我平复调整了一下表情，淡淡地回答道：“出城。”
我又退了一步，霍骁却猛地跨到了我的身边，用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拉回了原地。
我牵着那匹骑了一天的战马朝霍骁的营帐走去，帐外的守卫不认得我，很是谨慎地交戟挡住了。这时候，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好从帐中走了出来。
“站住。”
肖听雷一贯随和地撤开了那两名守卫的长戟，对着我，有礼地说道：“我认得您，您是今日随将军出城的公子。”
帐中烛光略暗，有些摇晃，霍骁已经褪下了铠甲，只穿着几件单衣，在帐中伏案翻看地图。听见声响，他又快又稳地抬起了头。
“先生送来的贺礼，霍某收着了。”霍骁低郁地嘴唇开阖，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大概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一时间高大得简直可以碰到帐顶。
刚一转身，身后传来了一声喝令。
我沉默地看了看马，想看霍骁，但是没有去做。
我走进营帐，也不敢多动，只是在门口那块地方站着，不由自主地抓着两侧的袖口，我声音机械地说道：“多谢将军今日肯带在下出城，在下实在感激不尽。”
霍骁的眼中滑过很多疑问，不过全部一闪而过，末了，眼底又只剩下淡漠的波澜不惊，他点点头，道：“我送你出城。”
城门的风声一紧，从城头的方位丝丝缕缕地射出了红艳艳的日光。
“副随大人好眼力。”我有点局促地干笑了一声，紧接着，我说道：“将军可在帐内，在下今日承蒙将军关照，想着在告辞前，同将军道谢。”
良久，像是忘了身上的疼痛，踏着马镫就骑上了马背，将脸侧过一点，我小声而恭谦地说道：“多谢将军。”
那守卫头头立刻就加重了力道，为了表示自己的执法如山，竟一把就扯住了我的头发，准备真地将我“拉”下去！
“林佑熙，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