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1)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小人鱼，阴差阳错救了人类并爱上了他，为他付出了一切，只为换取他的爱，可是到了最后，换来的却是自己化为泡沫。
这个故事它听过不下百遍，族里的长辈每年都会告诫它几次，直至成年，从来没有过例外。
不要爱上人类。
这是他们对它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对于别的人鱼来说性别不过只是为了繁衍而做出的选择而已，可是对于它来说选择这件事却显得有些困难，它不想做选择，也不想繁衍，更不想离开海洋。
它只想永远待在自己的舒适圈，这是它此前从未变过的想法。
于是它成了第一个在成年也没有选择性别的人鱼。
在族群中，成年，意味着可以选择自己的性别了，也意味着，终于可以离开海洋。
可是这却与族中长辈的告诫相悖，不要爱上人类却要融入人类。
它生性冷淡，除了短暂的狩猎时间大多数都是望着照进浅海斑驳细碎的阳光发呆，看着跃动的光，不似海底那透不过气的黑暗，它确实更喜欢浅海。
有时它会游到沉船处，那里有很多新奇的东西，虽然不能完全搞懂那些东西都是什么，但是里面的宝石却是它最喜欢的，并且成为了它的收藏，它会为研究里面各种各样的东西而沉迷，但即使如此它却从未想过去陆地，或许是长辈们的忠告于它而言太过根深蒂固，可惜越是压抑的好奇爆发得越是猛烈，于是到后来它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踏上陆地。
成年后它终于可以游出海面，虽然不同于别的人鱼可以化成双腿走上陆地，是的，它依旧是鱼尾，没有选择性别的人鱼是不会变成双腿的，但是这也足够了。
在族群中选择性别后的人鱼可以选择留下交配繁衍，也可以走进陆地，体会人类的生活后再回到海洋，只不过离开后回到海洋的人鱼太少了，即使回来也会变得沉默不语，长久看着某一个地方发呆。
再后来这些人鱼也会告诉小人鱼：不要爱上人类。
于是它的成年旅行开始了，沿着陆地边缘，它几乎游遍了全世界，于它来说这并不费什么时间，毕竟在人鱼看来时间只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
这座岛是它成年旅行的最后一站，旅行的这段时间它最喜欢做的事从看着水中的阳光变成了观察人类，看着他们从小小的孩童变为迟暮的老人，最后留下一培黄土。
其实它不是很理解，就像不理解人鱼为什么要选择性别走出海洋一样，它不理解人类的生命为什么会这么短暂，不理解人类的感情，它观察了这么久，可惜却一无所获。
它总是希冀自己能够找到答案，或许下一站，或许明天，它总是这样想，的确，这比看光有意思多了。
所以当遇到改变它一生的那个人时，它毫不犹豫伸出了手。
它总喜欢远远地看着陆地，人鱼的视线很好，可以看很远，这样人类不容易发现他们的存在，而在海洋生活这么久，狩猎的天性以及敏锐的触觉也使它发现了有人在观察它，就像它观察人类一样。
虽然离得很远，但是那人用着属于人类的小玩意儿能够看到它，它知道，有人在观察它。
那天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微风和煦，抚摸着皮肤也十分温柔，带着微湿的海洋气息，彼时它正半张脸埋在水下吐着泡泡，下一秒被人窥伺的感觉却又出现了，这已经是第三十四天了。
好烦。
前几次的躲避退让似乎让那人更加得寸进尺，于是这次它直接看了回去。
一个男人，一个穿着风衣拎皮箱的男人。
人鱼对于人类的生活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人类文明发展的速度太过于迅捷，而它离人类又太远，很多认知都出现了断层，而这些断层的弥补，仅仅只靠它的观察，显然是不够的，比如男人手里拿着的那个能看到它的东西，它就不知道是什么。
每块陆地上的人用的东西都不同，长相也不同，这也是它观察这么久都没有厌倦的原因。
人类真的很有趣。
男人对于人鱼的回视显然有些吃惊，和善地笑了一下，随后放下那东西，走了。
于是之后的每一天男人都会和它打招呼，每天他的小船都会离它更近一步，直到某一天，它主动游了过去。
男人有些紧张，握着箱子提手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有些发白。
“嗨。”男人冲它笑。
它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于是点了点头。
“你很烦。”它很少有表情波动，几乎可以算是没有表情波动，总是冷着一张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所以其余的人鱼也从不亲近它，它一直都是自己。
虽然它并不是刻意要摆出冷淡的表情，只是海底太无趣了，无趣到没有任何事能打乱他的心绪，仅此而已。
男人显然没想到人鱼的第一句话会是这句，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和善了。
“对……对不起。”男人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试图辩解什么，却发现除了道歉似乎也说不出别的，气氛一时僵在那里。
“为什么观察我？”好在人鱼的语言组织能力还在线，适时打破了对方的尴尬。
“书上记载你这种人鱼常理来说是不应该出现在这片海域的，多半在太平洋……”
“我这种人鱼？”它打断男人的话，说起来，它还没见过人鱼还有别的形态。
“我并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男人因人鱼好看的眉簇起而闭了嘴，他以为它生气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冷淡的神奇动物。
美丽，而又冷淡。
“除了我这种人鱼外还有别的形态的人鱼？”它知道男人误解了它的话，于是又问了一遍，这次的表达更为精准。
男人愣了一下，随后又重新笑开：“你想去看看吗？”
人鱼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干燥，温暖而又孱弱，这就是人类，与它完全不同的人类。
鬼使神差般伸出手，便注定再也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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