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上)(1/1)

    姬无缺--或四公子--是个坏蛋，大大的坏蛋。

    敛财无数，恶迹累累，阴毒残暴，不择手段。

    短短半时辰，他们已经决定弄死两个人，送出三封威胁信，收受无数贿赂，效率极高。

    要是这是话本里的武侠世界，姬无缺妥妥是个日天日地的魔教教主。

    要是这是篇风花雪月的话本，姬无缺妥妥是男女主角－－背后勤勤恳恳养家赚钱的富豪爹。

    但这里是宫廷，所以他是个把天下握于股掌间的权相。

    楚云飞现在对这人的感觉十分复杂。

    一方面，他还没蠢到不知道这人对自己有好感，墓前那一番伤心可不像做给他人看的。

    不提他一眼见到四公子时微妙的感觉，一个男人，总是很难讨厌另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况且对方还是个大美人。尽管，他自觉自己还不是个断袖。

    另一方面，做为一个各方面都笔直笔直的前将军，他觉得此人做事实在过于阴毒。

    从前在朝廷上就是这样。其实仔细回想，他与姬相的目标并非完全相悖，但问题是，姬无缺总是用他最不耻的做法。

    比方说和他国交战吧，有些臣子懦弱想赔钱赔妹子，楚云飞想去战他个痛，姬无缺却说我们先虚与委蛇，签订条约，分化对方后再借口毁约，刮下对国一层皮。

    姬无缺的这些话当然不能在朝廷上直说，他只开了个签订条约的头，接着下朝后让人和楚云飞暗示，争取支持。这些话总是用漂亮的词藻遮遮掩掩的包装，但楚云飞听得懂。

    他太懂这些话代表什么场面。

    他甚至知道借口毁约是什么意思：没有借口，就用生命制造借口，比方说让官兵装成敌国军袭击村庄，因为他亲眼看过这副地狱之景。

    姬无缺有一次和他说：「你带兵出征，难道就不会死人？你认为边境居民，会欢欣鼓舞的迎接你们，期待家乡成为战场？」

    他当时是怎么答的？

    「弱则被欺，只能执刀抗衡。所以，我会尽快结束战争，还一个太平。」

    他话语铿锵：「但阴邪的手段，却为天理不容！」

    姬无缺摇头。「将军未免天真。水清则无鱼，世间混沌蒙蔽，没有算计，何来太平？世人皆知正义，但只要眼见的正义，实质如何，哪能为人所知？」

    「况且，世人逐利，才是常态。天纲伦理，荣辱得失，哪比得过白米金银？」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当时在天家院落，四下无人，姬无缺说得坦荡，面上虽满是皱褶，眼神却如稚子，十分赤诚。

    接着，他又低声道：「况且，战场九死一生，将军不爱惜性命吗？」

    楚云飞眼前发红，对方的话句句挑战他的底线，楚云飞得拼命克制自己，才沒做出破坏宫廷的事来。

    亏他之前还对这人有一点尊敬！

    他狠声道：「楚家人不惧死于战场，只恨死于阴谋诡计！」

    说毕，再也不想看对方的脸，楚云飞转身离去。

    没有留意到对方惊慌、痛苦，最后只剩灰败的眼神。

    从此以后，两人势如冰火，再无好好交谈的机会。

    想到此处，楚云飞闭了闭眼。

    他想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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