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梦呓更甜(1/1)
时隔数月，祝启蓝和韩复的同框再次上了热搜。
是在机场的合照：韩复站在祝启蓝旁边，祝启蓝微微朝他的方向转脸。时间是一周之前。
两人当然不是同进同出，但许多人已顾不得这个。热评区是祝启蓝家指责韩复吸前队友血的姐姐妹妹（博主因此及时关闭评论），转发链却同上次同框大有不同：粉丝们在刷歌词，TSF解散前的为数不多的情歌及祝启蓝几首大热的苦情歌均赫然在列，辅以委屈哭脸表情，好似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不是他们心中的韩复，而是因那次合唱才开始挖坟的粉丝本人。图片是被搬运到微博上的，原始出处既非本人亦非狗仔，甚至连粉丝都称不上：本来也只在私人的INS上配了一个Tag，大概仅为感慨当年在那个组合身上错付的青春热情：并非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
不料仍被眼尖网友认出，转载到微博。其实照片里只是两具背影。无人知晓其各自神情心事——甚至连部分的韩复或祝启蓝本人也是如此。Nora留在那个遥远的登机口，韩复自己想去买烟，却发现机场根本没有自己抽的那款贩售，才悻悻然登上传送带。
而后他甚至无需侧头去看，仅是余光所见，已让他确信早日戒烟才是正途——否则他就不必走上这条路了。
韩复还在盘算是该说句你好，还是加快脚步。不料背后拍照那人一时不慎，漏出app刻意内置无法关闭的复古快门声。后来他也想，万一不是“不慎漏出”，而是专门让他们听到？——想也无济于事。不光是他，先前不知为何朝他的方向略一转脸的祝启蓝也听到了，并不以为意般继续看着他。
韩复只在心里想：他这是什么意思？不会还想模仿哪一对狗仔镜头下的知名情侣吧？
这比附反而让他更心惊，于是冷着脸别开眼，看也不看。他去越岛录综艺，祝启蓝去做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再多嘴去问Alex或别人。对此他有合理解释：抬眼遍天是祝启蓝代言手机广告铺满LED屏幕，垂演目遍地是祝启蓝拗出牙疼造型登满大刊封面，他置身其间，更无一丝一毫好奇理由。他又想到，他之前本可以此为据向Alex解释提起祝启蓝时他为何胸无波澜。Alex总嘲笑他心碎心死都太过容易，唯有韩复本人心知这不过是一次漫长但最终成功的脱敏。他思及此有些不平地咬紧牙关，看上去颇为忧郁又愤愤然，然而肩上忽然一热。韩复闭上眼睛，认命地相信这是祝启蓝将手搭了上来——尽管韩复难忍下意识的一缩，祝启蓝很快就收了回去。
韩复觉得好笑，反而开始莫名暗忖：祝启蓝这是怕被甩开，才这样做的么？其实周围都是乘客，他再如何韩复都只能无可奈何。
他又想起上一次见面，祝启蓝说过的话了：他希望这种“历史性同框”能被大家看得清楚一点，再清楚一点。而现在照片已经拍下，祝启蓝的心愿即将达成。祝启蓝是好命的人，他怎么会不诸事顺遂呢？
想到这里，韩复反而轻轻摇头，朝祝启蓝那边靠近一点。
“什么事？”
祝启蓝答得自然：“看你不太开心的样子。”
原来是“老方法”，难得祝启蓝还记着，难得韩复自己还习惯，却偏偏被祝启蓝当成了“不习惯”——韩复心里冷笑起来，险些笑出声。
“还好吧，”韩复说，“最近一切都挺顺利的，新专辑要发了。没准能跟你在年底颁奖典礼上见面。”
“听得出来你很期待。”
韩复想立刻回答他，但不由自主先静了一会儿——后来他知道，这是下意识想压掉心头某个促狭念头。他很快放松下来，手插入兜内。
“反正也争不过你。”
他诚实地说。
祝启蓝又将手搭在他肩上，态度稀松平常得像他们现在还是同事。韩复觉得好笑，但没有闪躲。无可否认，就在他想起祝启蓝先前所言时，他蓦然洞察他几乎隐秘而坚定地抱着同对方如出一辙的想法——让谁来看到这一幕，看到他们重新站在一起的片刻。尽管他尚不明白祝启蓝为何这样说，他也坚信有一点，他始终同祝启蓝不同：韩复想让大家多看看他们站在一起的一刻，仅是因为这一刻终究行将破碎，投入其余更瑰丽绝美的万般洪流之中。
韩复站直一点，手放在兜里没拿出来。他的登机口还有很远，祝启蓝呢？他不知道；从前有没有类似戏码？一个人想送另一个人回家，不意对方也怀揣同样炽热念头，于是来来回回走上好几遍？他不记得，也许在别的影视作品里看过。正在此时广播响了，祝启蓝侧耳倾听一阵，露出无奈表情。
“我的航班延误了。”
“你去潭江？”
这是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何况祝启蓝再没理由同他细诉行程档期。祝启蓝嗯一声，看看表：“你还有多久登机？”
“个把小时。”
韩复话音刚落，便后悔说了实话，他想不出任何能同祝启蓝继续的寒暄话题了。他本该在上个登机口就抽身离去，反正祝启蓝没可能对着显示屏一一辨认确认比对航班信息，看他是否走错路……离下个登机口还有不到二十米，机会近在眼前。两人没说上几句话，韩复却开始喉咙发干。身后好像空了一些，拍照那人许是先行抽身离去，可见并不是什么跟机粉丝，哪一方的都不是。韩复想，他怎么还觉得不自在？就算是仇人相见，也不至于浑身像汗毛倒竖一样，如殷殷又怯怯地等待什么降临。这问题还没想清楚，他竟提不起要立刻抽身下传送带的念头。
“我想起来了。”祝启蓝低头看看表，忽然说。韩复留意到他的表带有轻微磨损，甚至相较手腕而言宽出一点。这是什么恋旧人设吗？他不动声色地想，听祝启蓝说下去，“好多年前，我们去一个户外综艺的时候……”
“你也知道是好多年前啊，”韩复不客气地打断，“巧了，我也想起来，是那个特别无聊的大闯关，要在峡谷上一路漂下去。说是买了保险，可没说受益人写谁。”
“我觉得现在这样，跟那时候很像。”祝启蓝说。
韩复回答：“我觉得我知道你要这么说。”
传送带就这样从他们面前延伸开去，排不开人群，反而让更多人汇上来，将他们并不牢固地包围其间。潮水的方向和它运动的方向及速度一样，皆不可改变。韩复是佩服过祝启蓝的感受力的，哪怕只是一刹，他心里攀上一瞬吊诡的念头，还未来得及分辨，祝启蓝突然眨眨眼睛，似乎很坦诚地说：“其实刚刚那个登机口，我本来想提前下去的。”
这话让吊诡的念头霎时消失，唯有一丝苦笑骤然在韩复嘴角升起，藏在口罩下——正如祝启蓝的神情也藏在口罩和兜帽下。韩复终于承认自己心里的苦涩，相当不是滋味地想：这又是什么？一个剪刀石头布式的傻里傻气的博弈？还不值得用上“囚徒困境”这种大词吧？他干脆直接地说：“你会后悔的。我刚刚也是这么想的。”
祝启蓝不说话了。又是下一个登机口，他整理了一下兜帽，快速地和一步跨下传送带的人群混在一起。头一次，韩复发现祝启蓝未必是鹤立鸡群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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