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2)
陆致恒拉过被子给他盖好,像以前的每个晚上一样,轻轻吻在眉间。
刚被陆老爷子扔进部队时,陆致恒骨子里的乖张和叛逆尚未偃旗息鼓,每次体能训练、障碍跑、定向越野,他都是带着一股不服气,一步一步接近终点,也是在这样的过程中,他渐渐想明白了很多事,什么才是他想做的,而他想做的、适合做的、应该做的,重合在一起的部分又有多少。
因为这一面的陆致恒,是因他而来,因他而真实,因他而触手可及的。
可是从背后看,平展的衬衣勾勒出宽肩窄腰和流畅的背肌,分明还是挺拔英气的硬汉形象,即便不再是军人身份,军人的气质也难以抽离。
陆致恒没有选择逃避,在他这里更没有退路可言,正相反,他似乎在急切地向自己证明,他可以抛开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做个无底线给出宠溺的长辈,像以前那样对梁忻,甚至做得更好、更称职。
梁忻站在旁边,一边吃,一边看着他手上细致的动作,每颗菇娘都要仔仔细细地冲洗一遍,沥干净水再放进碗里,动作娴熟,有种“家庭煮夫”的即视感,烟火气满满。
梁忻半梦半醒,循着习惯找到最舒服的位置,挪到枕头的一角,揪着床单,下意识缩成一小团。
发送成功后,陆致恒坐在训练场旁边的长椅上,把手机倒扣过来。
十一点,陆致恒从书房出来,梁忻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怀里抱着一个抱枕,毛茸茸的拖鞋掉了一只,纤细的脚踝搭在沙发沿上,手机被丢在一边,屏幕还亮着,停留在跳一跳的游戏界面。
走回卧室的路上梁忻醒了,砸吧砸吧嘴,小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都困的不行了,还要迷迷糊糊地求表扬,“干爹,我现在是排行榜第一了,我厉不厉害……”
“你今天来接我放学,带我吃火锅,还破例让我吃了零食,到家了也没有催着我学习,还给我洗水果,” 梁忻在一条一条列举陆致恒今天的好,像只黏人的小动物,亲昵地抱着陆致恒的胳膊,又问了一遍:“干爹,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啊?”
陆致恒刚洗好了一小把,放到玻璃碗里,下一秒就被梁忻放进了嘴里,一刻都等不及,嘴里塞得满满的,还不忘反驳道:“我才不是娇气包……”
听起来是在惯例式地撒娇讨好,又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很快便收到了回复,手机屏幕亮了又灭,陆致恒不去确认消息,但他能猜到,梁忻一定会说“干爹,我最爱你了”,还要附上很多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期待。
这样就很好。
他在一阵阵的寒战中看到了真实的自己,贪念和理智不断交锋,肮脏的本能无所遁逃,是让他嫌恶至极的样子。
他慢慢地站起来,拿出手机给梁忻发消息,告诉他,自己会去接他放学,再带他去吃晚餐。
刚进家门就忙前忙后,来不及换居家服,,陆致恒只脱掉了大衣,身上还穿着西裤和衬衣,许是该换灯泡了,厨房的光线有些昏暗,落在他的半边侧脸上,鼻梁和眉骨投出的阴影更显得脸部轮廓很深。
“干爹,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啊?”梁忻突然问。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抄着膝窝,把人横抱起来。
所以他在这一天里做了很多,来让自己得到哪怕一星半点的安慰,可是捱到这一天临近结尾时,听到梁忻这样问,他突然觉得羞愧不已。
退到门外,轻轻关上卧室的门,还剩一个门缝时,陆致恒借着客厅漏进卧室的光,看着床上安静睡着的人,他这样想。
“下午放学我去接你,带你去吃好吃的。”
第二天是周末,再加上刚考完试不久,陆致恒想着高中生是该偶尔放松一下,就没管梁忻,任他像没骨头一样,大刺刺地瘫在沙发上玩游戏。
他抬手喂给陆致恒一个菇娘,说:“陆致恒每天都好,陆致恒最好了。”
长长的跑道带他走出了少不经事时困惑的漩涡,带他找到了第一个方向,所以他至今也保留着对跑道的一份依赖,倘若一直在某件事情上兜圈子,冷静的思考解决不了,那就用十公里来解决。
军训的时候梁晋给他弄了一部老年机,里面就贪吃蛇一个游戏,黑白屏幕,九宫格按键,梁忻都能玩得津津有味,开学后为了联系更方便,陆致恒就把自己以前的旧手机给了梁忻。
十一月的寒风中,陆致恒趟在跑道中央平复着呼吸,他只穿着薄薄的训练服,汗水顺着肌肉的纹理淌下来,湿透了背心。
梁忻咧嘴一笑,松开陆致恒的胳膊,挤进他身体和料理台之间的空隙,转成面对面的位置,两个人的距离被猝不及防拉近,陆致恒有一瞬间的僵硬,梁忻却杏眼弯弯,笑起来像只被宠坏的猫。
陆致恒略显僵硬地移开视线,打开水龙头洗手,用水声掩饰内心的狼狈,故作轻松道:“小没良心的,我哪天对你不好了?”
今早的事让他心乱如麻,冷静下来后,虽然重新梳理了情绪,也得出了尚且乐观的预设,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是对自己不放心。所以他下午没去上班,而是回了趟军区,见了见老朋友,然后跟着新兵一块跑了十公里。
陆致恒一愣,原来他今天所做的种种,在梁忻看来是这么明显的反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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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的过程中,梁忻已经吃了不少,陆致恒怕他不知道节制,只把洗好的小半碗递给他,剩下的留到明天再吃,“悠着点吃,别一会儿吃多了睡不着,又来找我要消食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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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忻看着看着,便觉出一种奇妙的违和感。
放空,将身体交给惯性,十公里的距离,对他来说不过像是一瞬间的事。
“嗯,厉害。”陆致恒一边答,一边把怀里的人放在床上。
在组成违和感的正反面,梁忻从小便痴痴崇拜着的是后者,但前者,浸透在烟火气里的陆致恒,像是给坚毅的面容加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总会让他生出些自己都觉察不到的悸动,牵出一连串带着娇纵的小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