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2)

    十二月中旬,西安下了2016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梁忻被陆致恒盯着,穿了两条秋裤。

    临出门前,梁忻还扒拉着门框,跟陆致恒讨价还价,希望能少穿一条秋裤,正是臭美的年纪,他嫌穿秋裤会显得腿粗,然而就算套了两条秋裤,他那两条又细又直的腿,还是会让女生都羡慕。

    诚恳的请求被陆致恒严厉驳回后,梁忻又被他按在墙上,量身高。

    陆致恒还是隔几天就给他量一次身高,但玄关门框上的标记已经很久没有变化过了,从十月底开始,一直停在172的位置,梁忻害怕长不高,甚至不需要陆致恒的监督,每天主动喝下一大杯牛奶。

    学校开始统计冬季新校服的尺码,统计表传到梁忻的时候,他看着上面从S码到XXL码的选项,咬着下唇犹豫,他想起之前于逍嘲笑他穿S码的校服,心里越发不服气。

    他在“L”的旁边打了一个勾,用力过度,纸都快要被划破。

    新校服发下来那天,梁忻迫不及待地穿着回了家,用钥匙打开门,厨房传来抽油烟机运作的声音,陆致恒的皮鞋整齐地摆在玄关,常年的部队生活让他养成了处处严谨的生活习惯,就连鞋尖摆放的方向都很讲究。

    梁忻连拖鞋都等不及换,直接踩掉运动鞋的鞋跟,把鞋随意甩在一边,他光脚跑进屋,目标正是厨房。

    陆致恒难得下班早,穿着衬衣西裤,围上格格不入的碎花围裙,在厨房研究新菜谱,梁忻爱吃甜口的,他想试着做一次松鼠鱼。

    谁知裹满面粉的鱼肉刚下锅,厨房的推拉门就被人哗的一声拉开了。

    梁忻跑进来,兴奋地围着他转,“干爹!快看我的新校服!”

    “离远点,小心油溅到身上。”陆致恒赶紧用手臂把他隔开,让他往后退些,把火关小了些,才注意到梁忻穿的衣服。

    梁忻是比之前长高了不少,但还是一样单薄,他天生骨架小,肩膀比同身高的男生要窄上许多,身上也没什么肉,就说现在穿的这身棉校服,肩线滑到胳膊上,腰的位置过于宽松,差不多能塞下两个他,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太大了,明天去换个小一号的。”

    陆致恒给出很中肯的建议,说完又转头去看油锅里翻滚的鱼,嗯,差不多炸到金黄了,可以出锅。

    下一秒,梁忻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抱住他的胳膊,陆致恒差点把盘子扔出去,慌忙稳住,“哎呦祖宗,你别在这儿捣乱了。”

    “我不要换!”梁忻不撒手,贴着他蹭来蹭去,“反正是外套嘛,大一些,正好里面可以多穿几件……”

    陆致恒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说:“不换也行,反正你还在长个呢。”

    这话梁忻爱听,立马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像个树袋熊一样,整个人半挂在他身上,陆致恒惦记着没做完的松鼠鱼,只想把黏人精支出去,“给你买了个糖葫芦,在餐桌上……”

    果然,陆致恒话还没说完,梁忻就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扔下一句“干爹,我爱死你了!”,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厨房。

    等陆致恒端着松鼠鱼出来,梁忻手里的糖葫芦已经只剩个骨架了。

    梁忻爱吃豆沙馅的糖葫芦,外面裹着一层糯米纸,和大白兔奶糖上面裹的是一样的,他每次都先吃糯米纸,再慢吞吞地啃完糖和豆沙,最后意思意思吃几口山楂,剩下的,基本上都是陆致恒解决。

    陆致恒放下盘子,给他摘掉嘴边粘着的糖渣,“我看也不用买糖葫芦了,直接给你做一锅糖浆、一锅豆沙馅,让你一次性吃个够得了。”

    “那不一样,”梁忻举着糖葫芦凑到他嘴边,“干爹,张嘴。”

    陆致恒咬下一颗山楂,梁忻转而又对刚出锅的松鼠鱼产生了兴趣,把糖葫芦塞给他,拿着筷子跃跃欲试,被烫到后的表情变化很是精彩。

    三两口解决了剩下的山楂,陆致恒越发觉得自己没救了,山楂明明是酸的,但只要看着梁忻,他就会大言不惭地对自己说:嗯,是甜的。

    ·

    穿上L码校服的梁忻,顿时感觉自己无比的高大伟岸,第一件事就是想让于逍看看,以此证明自己一点也不小,但接下来的几周体育课,他都没有见过于逍,课间的时候于逍也没来班里逗过他。

    期末考前的最后一节体育课,很多同学都在拿着书复习,梁忻照例坐在双杠上吃零食,远远看着篮球场的方向,那个总是能带球越过对方防守,跳起来灌篮的15号球衣,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梁忻吃了大半包原味薯片,觉得有点咸,拍掉身上的薯片碎屑,从双杠上跳下来,去小卖部买荔枝味的棒棒糖。

    他想,吃完咸的就想吃甜的,一定是人之常情。

    一月中旬的期末考试,最后一门科目是物理。

    梁忻坐在第一考场的第一个位子,花四十分钟答完了卷子,趁监考老师没注意,小幅度伸了个懒腰,盖上笔帽,趴在桌子上补觉。

    下课铃响了,每列最后一排的同学往前一张一张收卷子,梁忻还枕着胳膊睡得正香,这一列收卷子的女生叫路楚怡,是梁忻同班同学,女生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只好轻轻戳了戳他。

    梁忻迷迷糊糊抬起头,看到路楚怡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沓卷子,这才意识到考试已经结束,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被压皱的卷子递给她,笑了笑,习惯性地说:“谢谢。”

    路楚怡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支支吾吾道:“梁忻,其实我一直想问……那个,你……你收到信了吗?”

    梁忻打着哈欠,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啊?什么信?”

    “没,没事。”陆楚怡红着脸摇头,逃跑似的去交卷子了。

    梁忻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背影,一头雾水,想了想可能是她记错了,毕竟高中才过去一个学期,大家还没完全混熟。

    回到自己班的教室,梁忻慢吞吞地收拾东西,收拾了一半,从外套口袋里翻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是早上出门前陆致恒给他的。

    梁忻吃了糖,又翻开他的宝贝本子,把糖纸捋平,用双面胶贴上去,顺便数了数本子里夹着的糖纸。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奇了怪了,上次数的时候还是三十一张,难道是不小心掉出去了?

    梁忻正纳闷,感觉自己不应该会弄丢糖纸,可能是哪天上课闲得无聊玩糖纸,顺手夹在其他地方了,他在课本和练习册里找,找不到又弯下腰在桌斗里翻,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宝贝儿,好久不见啊。”

    梁忻猛地抬起头,脑门不偏不倚撞在桌角,疼的他叫了一声,捂着头,差点要哭出来。

    他看到于逍靠在课桌边,还是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眼下正是最冷的时候,于逍还穿着破洞牛仔裤和卫衣,秋季薄校服不成规矩地搭在肩上,右耳朵上又多出来一个耳洞,几个金属工艺感的耳钉很是抢眼。

    于逍憋着笑说:“宝贝儿,不至于吧,见到我这么激动?可别把咱们聪明的小脑瓜撞傻了。”

    梁忻还在吃痛,脑门上瞬间起了个大包,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你去哪了,都一个多月没见过你了。”

    眼前的人红着眼眶,嗓音里掺着叫人心痒的哭腔,怎么听都像是在质问不回家的丈夫,这实在太犯规,于逍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哟,宝贝儿这是真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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