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篇（中）(1/2)
4.
有时候你根本想象不到，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们关系是什么时候就突然好起来的。
在大家意识到的时候，高冷的语文课代表身边，总是会出现一个把校服拉链拉到顶盖住半张脸，晃晃悠悠无所事事的体育委员周纪远。
齐簇课间写作业的时候，周纪远霸占着人家旁边的位子跟他聊天。
齐簇面无表情抱着厚厚一沓作业本送去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周纪远连蹦带跳围着他转悠——还不帮人家抱作业。
齐簇脱掉外套去操场上打球的时候，周纪远就叼着冰棍坐在场外跟女生们唠嗑。
没错，这个看上去阳光好动的体育委员，他不会打篮球。
高一分班之初，体育老师也是被他这副闲不下来上窜下跳的德行虎住了，本来对他希望满满，觉得今年文科班冲刺篮球赛冠军有望。
但在他看到这憨东西打个篮球都能脚绊脚，一跤接着一跤，十分钟不到快把自己摔成大傻子的迷惑行为之后，不得不承认，他这一腔热忱终究是错付了。
文科高三五班自此有了一个看上去特别有排面的花瓶体委。
女生们觉得有些新奇，凑到他身边跟他讲话：“你突然想学打篮球啦？”
“打篮球谁不会啊，还要学，”周纪远冰棒吃的差不多了，咬着奶油味的小木棍含含糊糊回答，“我就是不乐意打。”
小模样赖不拉几的。
但凡面对好看的小男孩，女生们的笑点就会变得超级低，尤其是女孩聚成一群的时候，她们颇为肆无忌惮地发出一阵清脆又有些尖锐的笑声。
篮球场上的男生就算再怎么全神贯注，都会下意识留一丝注意力在围观的女生们身上。
少年人听到笑声控制不住往女生堆里看了一眼，被齐簇面无表情断了球。
“操……”
齐簇飞快上篮。
女生们还没笑完，转个腔尖叫起来。
一片莺莺燕燕中夹杂一声周纪远的嚷嚷“老齐牛逼！”
齐簇面无表情把球传给同伴。
“我可太羡慕了。”同伴抱着球啧啧称奇，“你说的啥时候我进了球也有小姑娘这么叫唤。”
“诶齐簇，没打算毕业前找一个？”
齐簇拎起衣襟擦了把汗：“没有。”
“你看看，人家这才是好学生，哪像你一天到晚想着搞对象，”扑过来揉头发，“你他妈先过了颜值那一关再说吧。”
“我馋！我要早恋！”他们打打闹闹往球场外面走。快到上课的时间了。
“清醒点吧，你要是长得帅，不打篮球也有姑娘偷摸看你。”虽然周纪远不打篮球，但因为性格原因，跟其他男生处的也不错，“周纪远过来这边来！”
哪里用他说，周纪远早窜过来了。
他笑着去撞一个男生的肩膀：“你傻了吧你，刚才那球丢的！”张嘴一股冰棍的奶香味。
“还不是你往那边扰乱军心！”这正是刚才被齐簇截球的男生，“我也好想吃雪糕啊，老张老赵你们吃雪糕不，去趟小卖部啊？”
同伴们都应下了。
“齐簇你吃吗？”
齐簇淡然拒绝。
浩浩荡荡一群男生，被雪糕勾引呼啦啦走了一片，只剩下了齐簇和周纪远俩人。
“嘿嘿。”周纪远傻兮兮冲他笑。
齐簇看也没看他一眼，步履不停往教学楼走。
周纪远手抄着兜，在后头喊他。
“老齐你干啥走那么快。”
“老齐。”
“齐簇。”
“喂！”
“簇簇！”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个又娘又嗲的称呼刺激到了，周纪远话音未落，齐簇猛地回头，周纪远躲闪不急，被他按着肩膀一推，整个人撞在墙上。
周纪远念“簇”字是撅起的嘴巴都还没落下去，就猝不及防被壁了个咚。
他紧闭着嘴，一脸懵逼抬头看着齐簇，神情直白写着，他只是顺口一叫，没想到齐簇突然就生气了。
罕有人至的小角落，气氛怪异而凝重。
齐簇神色冷冰冰的，看不出想法，他个子比周纪远高半头，视线压下来的时候，颇有几分严厉的威慑感。
“正常点。不要过于烦人了。”
剧烈运动导致缺水，少年人的嗓音微微沙哑。
除去老师布置的任务以外，这是目前为止，齐簇跟周纪远讲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5.
有时候你根本想象不到，十七八岁的孩子们之间，爱情会发生的多么悄无声息。
在没有人留意的角落里，柔软的浅褐色种子但凡吸收到一点点养分，就能够破土而出，期期艾艾地，探出第一条孱弱而甜美的花枝。
就像。
如果陆芢嘉不说，没人能想到，她和齐簇，两个平常看上去并无交集的人，竟然瞒着所有同学，已经秘密交往一周之久。
周纪远被问懵了，他从座位上挺直腰板，脸蛋子离开手掌心：“我不知道啊。”
“你都不知道？”后桌愣了。
“什么叫我都不知道？”周纪远也愣了。
“你和他不是，那啥，关系最铁了吗。”后桌挠挠头，“他没跟你说？”
“没有。”周纪远也挠挠头，“其实……我跟他不熟的。”
他们面面相觑，像两只困惑的小负鼠。
“真行……”后桌感慨道。
“真行……”周纪远肩膀塌了下去。
“陆芢嘉挺漂亮的哈？”后桌试图缓解气氛。
但周纪远没吱声。后桌没等到他的回答，抠抠手，心想：可能，他不喜欢陆芢嘉那型的吧。
学校里又要举办什么朗诵比赛，稿子要学生们自己“积极投稿”，理所当然的，这个任务又扔到了周纪远和齐簇的脑袋顶上。
齐簇戴着他土里土气的黑框眼镜，久违站在周纪远书桌面前。
周纪远像往常一样趴在桌子上呼呼睡觉。可齐簇这次不伸手敲桌子了，周纪远不醒，他就这么在这杵着，又安静又倔，像个水泥浇筑硬硬实实的电线杆子。
这情境，太经典了。后桌都不敢大声喘气。别问，问就是世界名画。
世界名画持续了整整五分钟，眼看课间都要过去了，后桌心里头着急，硬着头皮伸出手，贴着墙缝，拿笔用力怼周纪远痒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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