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条件(1/1)
春花和游丝一个天真热情，一个单纯懵懂，两人很快就建立起了友好的关系，就一些古代衣食住行方面的话题展开了座谈会。
小姑娘嘛，话题总是离不开美食服饰和化妆护肤这类的话题，旁边两个大男人插不上话，只能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上官秋月对傅楼使了个眼色，二人才离开厢房，给她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两人沉默地走向屋外的一座凉亭，还未站稳脚，傅楼急切道:“上官洞主，丝丝的病到底怎样？”
上官秋月为游丝悬丝诊脉后，并未多言。只对游丝安慰道她的病虽然难以根治，但是只需继续按时服药，稳住病情还是没问题的。游丝听了之后自然是高兴，春花和傅楼则是若有所思。
春花是知道游丝的病是顽疾，绝非服用普通药物就能保命，上官秋月这样说明显是敷衍了事。
而上官秋月的这番话骗骗游丝还可以，傅楼为游丝请过无数名医，何曾不晓得这是敷衍的说法。
在房间里为了不让游丝担心，他才没有多说什么，现在屋外只有他跟上官秋月两人，他自然是忍不住发问。
上官秋月伸手接下一片被风刮落黄叶，把玩着道:“尊夫人的病，即便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
游丝现在每日仅能进食一餐，全靠傅楼搜刮回来的珍稀药材吊命。但她本就病根深种，即使服药也是虚不受补。换句话说，游丝现在就是一根紧绷的琴弦，不知哪天就会毫无预兆地断掉，香消玉殒。
“你！”傅楼听了这话，双拳紧握。他知道上官秋月说的是事实，这话从大夫口中也听了无数遍，但是不管对方如何说，他始终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过了良久，傅楼长舒一口气，松开了身侧攥得指节发白的双手，无力地垂下。
“傅谷主也不必太过伤感，”见对方心如死灰，上官秋月补了一句。无视傅楼射向他的愤恨目光，又道:“尊夫人虽不能寿与天齐，但是陪傅谷主终老还是没问题的。”
傅楼把这话细细咀嚼了一遍，回味过来，又惊又喜:“你有救丝丝的办法？”
一口吹散手中被碾成碎屑的叶片，上官秋月双手负后:“南星河洞主当年留下众多秘籍，其中不乏治疗奇难杂症的药方，也有让垂死之人能够起死回生的心法。游丝不能习武，但是你可以，况且由你来为她输入真气，更能把握好治疗的进度。”
听了上官秋月的一番话，傅楼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眸，就像是黑夜里将要堪堪熄灭的灯芯，突然被人用烛火重新点燃，热切得直冒火星。
“药方和心法本尊都可以给你，”上官秋月直视他的双眼，沉声道。“只不过，我有一个交换的条件。”
傅楼脸色一变，下一刻就摸上腰间那块传奇谷令牌，竟是准备摘下后递给对方。
上官秋月按下他正解着令牌带子的双手，“令牌用不着傅谷主双手奉上，本尊的条件，是游丝。”
“上官秋月，我绝不会让你伤害丝丝！”傅楼大怒，但他自知武功比不上对方，就要转身离去。
“傅谷主请留步，”上官秋月笑道，“傅谷主怕是误会了，本尊并非要你的心上人上刀山下火海，甚至不需要踏出你的传奇谷一步。”
傅楼停下脚步，转身，警觉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上官秋月可不是什么大善人，千月洞的心法也只有历代洞主才能翻阅，和他讨好处，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需要尊夫人替我办一件事。”一件只有她才能做得到的事。
一盏茶的时间后，傅楼神色复杂地看向眼前的白衣男子，回想着他方才说的要求。的确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要求，不过正因为如此，才更值得怀疑。
“没想到上官洞主也有牵挂之人。”
“有何稀奇。”毫不在意傅楼语气里的讽刺，上官秋月坦然道。
“你若是真的那么在乎她，还会让我知道？”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敌人面前，是大忌。上官秋月工于心计，没理由不懂这个道理。
上官秋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轻蔑地笑道:“游丝还等着千月洞的心法续命，本尊有何不敢？莫非傅谷主愿意和本尊赌一把？”
噎得傅楼无声可出，他又道:“傅谷主放心，本尊跟那些虚伪的正人君子不一样，既然傅谷主爽快地答应了条件，本尊自然是言出必行。药方和心法，届时本尊自会遣人送至傅谷主手中。”
游丝平日都在谷中，傅楼忙于寻找长生果和药材，陪伴她的时间并不算多。而侍女虽然事无巨细都安排得妥当，但毕竟不是倾吐心事的合适人选。因此春花的到来，则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春花听着游丝用温婉的吴侬软语，给她讲述着自己和傅楼之间相识相遇相爱的过程，直感慨造化弄人。原本好好的一对神仙眷侣，却被袁志海那个卑劣小人活生生拆散，不仅傅楼被毁去容貌，还令游丝落下一身病根。
“春花姑娘不必伤感，”游丝见春花眼眶都红了，慌忙哄道。“夫君待我极好，我在谷中的这些日子虽然平淡了些，但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已是满足。”
“游丝夫人您放心，我哥哥精通医术，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她跟傅楼一定要好好地生活下去。
“你们竟是兄妹？”游丝惊讶道。那名男子看向春花姑娘的眼神，就与夫君看向自己的眼神是一样的，怎么可能是兄妹之情。
“确实是兄妹，”春花说完觉得有点心虚，又小小声补了一句，“只不过不是亲的。”
“啊，原来是这样。”单纯的游丝听春花这样说，还以为他们是同父异母又或是堂兄妹，也就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未免觉得有点可惜。
两人又聊了一小会，就都有点乏了。春花是困的，游丝则是体力不支，本就称不上红润的脸色略微有点发白。
春花正准备出去唤游丝的贴身侍女，结果被恰好推门而进的上官秋月抱了个满怀。室外北风呼呼地吹着，可是不知为何他的一身白衣却是融融的暖意，仿佛隔绝了深秋的严寒。
傅楼进房门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游丝苍白的脸色，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游丝身旁嘘寒问暖。观察了一会见游丝只是倦了，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小春花，咱们走吧。”上官秋月牵过小姑娘的手温声道。
怕打扰到游丝夫人休息，春花乖巧应下，又再三保证一定会再来传奇谷作客，才在游丝依依不舍的挥手道别中离开。
秋色爬满山头，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金黄。两人离开传奇谷后，慢悠悠地沿着林间小道漫步，静静地享受着这份自然美景。
春花多次欲言又止，上官秋月看在眼里，也不出口询问。终于小姑娘停下脚步，转身扯了扯他的衣袖，软声:“哥哥救救游丝夫人吧！”
上官秋月眼里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伸手抚上小姑娘的脸颊，轻轻摩挲:“哥哥又不是大夫，如何能救她。”
“我知道哥哥会有办法的，哥哥用毒这么厉害，游丝夫人的病对哥哥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据我所知，今天是你和游丝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他的确不懂，游丝到底有什么魅力，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要自己出手相救。横竖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有这个必要吗？
“因为……游丝夫人真的很好。”
“哥哥不好？”男人笑着反问。
“不是同一种好！”这人怎么就会胡搅蛮缠！
瞪了上官秋月一眼，春花思考了一会，才开口道:“我很羡慕游丝和傅楼之间的感情。他们全身心地相信着对方，在这个险恶的世道中相濡以沫，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和爱。甚至可以为了对方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爱情啊。”
男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小姑娘脸上，她说这段话的时候，眼里有细碎的星光。
上官秋月垂眸:“你真的相信，有人会为了爱情放弃一切？”
春花沉默良久，久到上官秋月准备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时，她才回道:“我信，但我不相信有人会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她从不奢求自己的爱情是完美的。找到一个心意相通的人是何其艰难，能够相互信任已经是万幸，更别谈毫无保留地付出。
她突然特别想看清上官秋月此刻的神情，可一抬头，却猝不及防地跌进一双深沉的眸子里。和他对视总有一种会被眼神灼伤到的错觉，小姑娘慌忙低下头。
过了一会，又忍不住道:“哥哥，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上官秋月低头笑道:“妹妹的要求，哥哥什么时候没有答应过？”
春花愣了一下，他好像说得没错。虽然她那晚被迫发誓以后什么都对他言听计从，但事实上，他们认识至今，都是她在求着上官秋月帮她做事。
中秋节带她出去玩也好，把鞭法教授给她也罢，甚至是求他放过花家的人，他都一一照做了。照这样说来，她才像是发号施令的一方？
“那，那这是最后一次，”春花毫无底气地说道。“哥哥答应我不要算计游丝夫人，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直接间接都不可以。”
她知道这个要求是有点过分了，因为在上官秋月的计划里，游丝是一枚重要的棋子。游丝能牵制傅楼，傅楼一旦死在白道手上，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把传奇谷收服，重组星月教。
看着忐忑不安的小姑娘，上官秋月勾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妹妹好像总是能够猜到哥哥要做什么。”他这下是彻底相信小春花能够知晓未来发生的一些事，或许不是全部，但是大体上是没错的。
上官秋月不屑去了解未来江湖的局势，因为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也不希望这为数不多的乐趣变得孤燥无味，充满未知的生活才更有意思。
不过，有一件事他倒是十分在意。
直视着小姑娘眼里无处可逃的慌乱，他低头，二人鼻尖相碰。
“那小春花能不能猜到，以后哥哥和妹妹会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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