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1)
尽管宇文熹心中百般不愿，宋秦还是在宁王府住下了。他还特意挑了一个离他们卧房最近的一个小院。
王府里有了宋秦顿时热闹了起来，他每天都紧紧地跟在宋允身后，宇文熹每天都不可避免的要见到他。两人一见面就要吵上两句，一开始宋允还在中间拦着，后来时间久了也懒得管他们了，可言语中还总是轻描淡写地护着宋秦。
搞得宇文熹每日从早到晚都是一副就差一点就能被气死的状态。
皇帝的病一直也不见好转，干脆搬到京郊行宫去住了，那里更加安静更适合养病。明面上太子监国，实际上差事基本上都被宇文熹这个还没有实名的摄政王给揽了。两个人争斗的如火如荼。
一段时间下来有些胆子大的官员干脆折子都不往宫中递，直接送到宁王府上来，省的还要宫中的人往宁王府送。
宋允不像宇文熹那么忙，但也不算完全清闲。他人虽不在边关，但戍边军到底还算是他的部下，边防的军报还是会往他手中递。
皇帝似乎是为了安抚他，把巡防京城的巡防营也交到了他手中。像是完全不怕他和宇文熹狼狈为奸趁机逼宫。
宋允倒也真的顺他的意，每天就看看回报，也不太上心的样子，规矩地很。
皇上的召见很突然，来传旨的还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四喜。
四喜公公来的时候宋允正在书房里听凌恒汇报巡防营的事，他本以为大婚前的那次召见会是他最后一次见皇上，没想到到了这时候皇上还有精力召见他。
行宫里侍奉的人不多，个个都沉默低头脚步匆忙。这次和上次一样，还是只有皇上一人在房中等着他。皇上的精神似乎不错，但灰白的脸色怎么也掩盖不住，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过来。”皇上对跪在远处的宋允招招手。
宋允熟练地走过去跪在床边的脚踏上，低着头问，“陛下有什么吩咐。”
“不必紧张，朕只是有些事想找人商量商量，就想到了你。”皇上语气温和听不出情绪，宋允心中有些疑惑，按理说皇上现在要找人商量事情怎么算也不应该轮到他。
“熹对你好吗？”皇上话题一转突然关心起他来。
宋允愣了一下，规规矩矩地回答“王爷对臣很好。”
皇上看着他，良久叹了口气道，“这门婚事终究还是委屈你了。”
“不敢。”宋允发现事到如今听到皇上说这样的话，他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波澜，他的话中不含一丝情绪，皇上却仿佛自顾自地从中听出了他心中的怨怼与不忿。
皇上从来没有这样关心过别人，想不出该怎么继续往下问，只能放弃这个话题又问起其他的事， “听说你弟弟回来了。”
宋秦的存在皇上一直是知道的，听他问起宋允也不感到惊讶。
“是。”
“安定侯的爵位……”皇上欲言又止，但宋允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之前宋秦一直在外，他与宇文熹成婚之前皇上允诺过仍由他继承安定侯的爵位。如今宋秦回来了，皇上便来问他的意思了。
“父亲总该有个传承。”宋允回答地没有一丝犹豫。
皇上仔细观察了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于是道，“好，朕待会儿就下旨立他为世子。”
“谢陛下。”
宋允话音落下，寝殿中瞬时沉默下来，皇上几次想开口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宋允也不着急，安静的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终于说出了一句话，声音听起来竟是比刚才要低哑了许多。
“朕撑不了多久了，朕想要太子继位。”
这种事情本来就轮不到其他人做主，但皇上这句话说出口竟然是商量的语气。宋允知道皇上这并不是真的在和他商量。
“一切听凭陛下做主。”宋允回答得很像是一个唯唯诺诺忠心不二的臣子。
又停顿了许久，皇上才说出了下一句话，“朕知道熹有野心。”
宋允惊奇的发现这时他竟然还有心情在心中感叹一句宇文熹的狼子野心还真是人尽皆知。但虽说是人尽皆知了，他表面上还是得装作不那么清楚的样子，“臣不敢妄加揣度。”
皇上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独自陷入了回忆，回忆的内容似乎是能令他心情愉快的，他几乎是笑着说了这句话，“朕相信你不会帮他，他坐上这个位置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臣不会。”宋允瞬间明白了皇上话中的意思。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脸上的笑意却是渐渐的淡了。
“摄政王的事……”皇上像是喜欢上了这种欲言又止，或是喜欢上了他话说一半宋允就能明白他说的意思的感觉。
宋允也确实明白了他的意思，一直低着头的宋允此时也抬起了头。这是他答应宇文熹要帮他做到的事。
“王爷已经退了一步了，皇上不如也退一步，给王爷一个实名。”
这是宋允今天第一句这么明确的表明自己立场的话，皇上愣了一下，没有立即答应只是说，“朕考虑考虑。”
“一切听凭皇上定夺。”宋允又变回了那个什么都不关心，一切听从命令的臣子。
皇上看着床边一直规规矩矩跪着低着头和他说话的宋允，又陷入那种欲言又止的状态，房里的气氛安静地令人窒息。
“其实朕今日找你来是想再问你一遍……”皇上话说一半停住了，半倚在床头，手放在枕边用力摩挲着，最终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问出了后半句，“你如何看朕？”
宋允没想到他想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自嘲地笑了笑，“陛下在期待什么答案？”
皇上不说话看着他，一直低着头的宋允终于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不过君臣。”
皇上含着期待的目光可见的暗淡了下去，宋允冷笑一声，“如果陛下没有其他问题臣就告退了。”
他没等皇上回答就自顾自地站起身往外走，皇上看着他的背影想叫住他却好像怎么都发不出声音。直到房门打开又关上，皇上从枕头下拿出了一个碧玉制成的小瓶子放在手心细细的看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其实朕一直在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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