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1/1)
69
入夏之后，天气热了起来，这日顾毅去营里视察，站着看了一会晨练的功夫，里面的衬衣就湿了一半。
回到办公室，还未来得及换衣服，先听到电话铃响，顾毅看到号码，挥退了勤务兵，拿起听筒。对面接线员和他确认了他身份，接通了线路。
安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暴躁，“你身上没带通讯器？”
顾毅“啊”了一声，从兜里掏出通讯器，这才看见一个未接电话，想来是关了静音忘记调回。
一身热汗瞬间消退，衬衫黏答答的贴在身上，冷冰冰的不舒服。他还未来得及解释，安浩已接着说，“现在去机场，接一下沈轩。”
顾毅眨了下眼。
他眼下带的虽是私军，却是跟着安浩一路走过的，对军中事务再熟悉不过。沈轩身为东部战区司令，若无军令，突然回来，等同叛国。
明知安浩此刻心情不好，他却也只能鼓起胆子问，“那我接到人……？”
对面安浩叹了口气。
“这混蛋发了电报就直接上机了。你给我回个电话，人先送去沈峥那里吧。姑父大概是快要不好了。”
他最后一句让顾毅呆了一下，没来得及反应，对面已挂了电话。
顾毅从衣柜里里扯了替换衬衣出来，匆匆在车上换了，也想明白了安浩最后一句话。
他出生行伍，对政治原本并不敏感，跟了安浩之外，才对京城权贵略有了解。对于沈轩，也只知他是沈峥与安家的大小姐安静所生之子，按辈分算是安浩的堂兄。
他父亲既登高位，又是男女生子，自出生后便颇受人瞩目，有些人甚至担心了政体是否会因此更改，大统领由选举一变而为世袭。
好在沈峥似乎无意让他在政界发展，反而让他走了军队路线。之后更明显属意安澈。这事便渐渐被人遗忘。
顾毅是军车，一路闯红灯开进机场，正远远看到一架军用飞机呼啸着在跑道上缓缓停下。
顾毅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到跑道边上，自己跳下车，正看见一人披着军用大衣，从军机上下来。
顾毅往前走了两步，敬了个礼。
他此前只在档案上见过沈轩的照片，只觉得长相周正，如今见到真人，果然比照片上更显英气，一头黑发，看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
他扫了一眼顾毅的军服，挑起眉，“顾军长。”
远处车上下来的人已赶到近前，匆忙立正敬礼道，“司令。啊。顾军长也在。”
沈轩一边摘手套一边往前走，“老头子现在怎样？”沈家派来的人亦步亦趋，“精神还好，就是盼着少爷早些见面。”
顾毅明白这话是说给他听得，沈轩果然半回身，看他一眼。“大统领接到我的电报了么？”
他形貌斯文，这一眼却极有压力，顾毅这样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也感受到了气场。好在他日常面对安浩重压，还算能从容不迫地点头。
“是，他让我来先接您。他稍后也会去府上。”
沈家派来的人是管家，极是机变，立即往旁让了两步，沈轩大踏步地朝顾毅的车走去，顾毅赶紧跟上。两辆车开出机场，飞速驰往沈府。
沈府位在闹市，却是闹中取静，一进大门，便有绿树如茵，温度似乎也比外边低了两三度。
顾毅已在车上电话过安浩，知道他也已从办公厅出发，算下时间不过一刻就要到了，下了车便在原地等候，沈轩自行先往主屋去了。
安浩果然很快到了，从车上下来见到顾毅，微微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顾毅敬礼，还未来得及解释，安浩已“啧”了一声摇头。“走吧。”
他往前走，顺手便搂上了顾毅的腰。顾毅脚下绊了下，脸上烧起，错过了安浩低声说的话。
“嗯，什么？”他转头，正看到安浩的侧面。大统领下颌的线条比一般人更硬些，表情似笑非笑。
安浩的手滑到了他的肩头，无奈地顺手拍了拍。“笨。算啦，晚上再说吧。”
顾毅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回过神时，已跟着安浩走过中式庭院。
前任大统领的客厅挑高了一层，南北皆是落地窗，光线极好。家具都是中式，式样古朴，看来颇有时日。
“你也来了。”
沈峥自引退后，深居简出，这一年多时间，再未在公众面前露面。顾毅一脸望去，只见他满头白发如雪，心中先吃了一惊。
安浩忙上前两步，按住不让沈峥起身，随后在他身边坐下。
“我是看沈轩回的匆忙……”
他以为沈峥已到垂危，如今眼前之人，虽明显苍老，精神却还好。
沈峥神情安然。
“是我发了一封信，本意让他‘可缓缓归矣’，没想到他连民航都没等，直接就乘第一班军用航班回来了。这么毛毛躁躁的，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说完和煦一笑，举起茶杯，安浩只好扯了下唇角，跟着喝了口茶，心里难免吐槽，边疆重将，无令回京，放在古代这可是可以砍头的！
他们两人这么当面谈论心里吐槽的，沈轩脸上难免有点挂不住，但一边是老子一边是大统领，却也不好发货，只好一脸嫌弃的把指指茶杯，跟旁边伺候的人挑剔，“这也太素了吧。去，给我换一个，带彩儿的。”
旁边的人侍者赶紧下去了，管家上来，悄悄拉了下顾毅的袖子，领他到旁边坐下敬茶。顾毅看手中茶杯，果然是素色，雨过天青，似玉非玉，正是上好的汝瓷。
另一边，前后两任大统领继续说话。
“我看您精神倒是好的。”
“也就在这一两日了。”
沈峥的口气甚是轻松，安浩却心中难免一沉。沈峥含笑看他一眼，“正好你也在这里，我身后一切望能从简，国礼什么的能免就免……”
“那怎么可以？”
刚刚匆匆退下的侍者托着个新杯子匆匆路过，顾毅眼尖，看到那是个粉彩花蝶连绵寿字的杯子，想来是沈少以前送给父亲的寿礼，隐隐觉得哪处不妥。
沈轩果然看到了也皱眉，“怎么弄了这么个上来？换一个。别带字。”
侍者连忙下去片刻，又捧来一个五彩斑斓的珐琅杯，琳琅满目的画着副图，却是彩衣娱亲。
沈轩眉头一皱，眼见便要发火，沈峥看着倒笑了，跟对方招招手，低声叮嘱。
“阿宁在楼上，你让他把少爷喜欢的杯子拿下来。”
侍者擦了下汗，赶紧跑上楼。
沈峥和安浩讨论起国礼中哪些事项可以减免，是否可停灵在家里，告别仪式要什么规模。顾毅听了几句，只觉得胳膊上的寒毛渐渐立了起来。
他年纪尚轻，虽习惯了战场上的摸爬滚打，却并未认真思考过死生大限。身为军人，偶然想到死亡，也是战场上瞬间的事，从未听人如沈峥这般，认真平静的讨论自己身后之事。
正在怔忪之间，听见楼梯上轻响，顾毅猜到可能是方才提到的阿宁，微微转开了头，眼角余光看见一抹淡色人影经过，空气中飘来一缕极淡的花香。
管家见他如此，自然想起坊间消息，说当今内务军军长是当今大统领的人。刚顾毅一转头间，隐约见到他脖后的纹身，极是眼熟，看来传闻倒是不假。
顾毅因其身份而恪守礼节，安浩倒是不必，大大方方的打量了眼来人。
他上次来沈府拜访时，阿宁穿着和服，今日换成中式长袍，更显风华绝代。他走到桌边，低眉垂目地将粉彩鸡缸杯放到桌上，黑木托盘趁得一双玉手分外洁白。微微躬身，正想退下，沈峥却朝他招了招手。
“既然下来了，就坐一会儿吧。”
阿宁轻声告罪，便在下首坐了下来。他身为侍人，与三位本朝最为权重的男人同席，却毫无扭捏之态，姿态虽恭敬，动作姿态却磊落有致，偶一抬眸，眼波流转处，满室生辉。
安浩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未及深思，沈峥已话锋一转，“国礼方面，也就这样了。却也还有点私事。哈，分香卖履，我也不能免俗。”
“您请说。”
沈峥含笑看了他一眼。“重要的事项，我都写在了遗书里。除了一些字画，是送给你姑姑还有何平他们这些亲朋之外，其他的都留给了沈轩。如何处置，都由他说了算。”
安浩忍不住朝阿宁望了一眼，他正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你这堂兄做事，不求世人理解。到时若是有人出来说什么，还得请你支持一下，他若做的什么，都是我同意的。”
安浩本以为他是要将阿宁托个孤，至不济也要当着自己的面明确一下未来的安排，万没想到倒是这样的一席话，一怔之下只得应承，“啊，这是自然。”
出了沈府，安浩说了声“回去”，拉了人就上了车。
顾毅一路见他一直若有所思，不敢打扰。安浩想了半路，终于一拍大腿，笑骂了句“老狐狸”！
顾毅不解看他，安浩想通了关节，心情甚好，伸手捏了下他的鼻子。
“你啊，就是笨。等着吧，过两天就知道了。”
他说完，手滑到了顾毅肩头，往下按了一下，顾毅接受暗示，眸色一暗，当即从皮椅上滑到地上，挪到安浩腿间跪好，大统领笑眯眯的把腿打开些，看着他一脸崇敬沉醉的表情，张嘴用牙咬着拉链拉开。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