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客(1/2)

     〈一〉客

    方芸芸被妈咪拧着耳朵拖到街头的时间点很不好,彼时外边濒近零下,寒冬的冷风呼呼地吹,把她短裙下一双长腿的膝盖刮得通红。

    妈咪对她这月的业绩很不满意,大抵是因为感到她愈发明显的茬头,再搭上今天这一回事,妈咪如今干脆放弃捧她回台面了。

    毕竟方芸芸太不好掌握了,这女孩早就习惯被捧着,性子养得骄纵又傲气。虽然在店里曾经也是头牌花旦一枚,可现在年龄渐增,要不是看在喜欢她的老顾客多,早该沦落去当站街了。

    如今现在才被妈咪赶出来,在狐精俱乐部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尽管方芸芸并不领情。

    方芸芸捂住疼得厉害的耳朵,那儿红得渗人,她扶着墙跌跌撞撞走到街对面,嘴巴里小声嘟囔了句“操你妈的”。

    然而这并不是倒霉的终点,只是开始。这条街上有很多店里的姐妹,说得难听些,就是一群早就看她不顺眼的野鸡,见她现在倒台彻底,谁都迫不及待想踩上一脚。

    不过方芸芸怎么说也是有底子的人,她长得妩媚,凶起来时那眼神是把刀,男人看了都觉得刮在心头痒着呢。但看女人时那凶狠眼神就不一样,像恨得入骨般,把她这整个人内里心底的阴鸷都给剥现出来。

    怎么说呢,就是个麻烦的女人,找她茬还嫌她恶心,于是一群野鸡女人也只能远远的用做作的笑试图嘲弄她,要是方芸芸回瞪,还能装作笑给过路的客人听。

    只是方芸芸心中想的并没有那么耻辱,她现在只觉得冷,干这行的都要求一年四季穿着清凉暴露,唯一能御寒的是件人造毛皮草大衣,底衣就是背心短裙了,冷得人直发颤。

    她当然从来没站过街,即使刚被卖压着去做时,方芸芸那张漂亮艳丽的脸蛋,总会让她得天独厚的只需要美美的坐在店里。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还嫩,加上保养得当,方芸芸过了二十五这脸都没怎么垮。可是比起新人十八岁的年纪,她这副身子卖点怎么都匹配不上头牌的身份了。

    所以昨天绑进个娇软体弱的小姑娘时,妈咪对她态度就已经急转剧下了。她心生嫉妒,便试着解了那小姑娘的绳子,反正要么是被妈咪抓回来打个半死要么让她跑个彻底,于她都有好处。谁知道那小姑娘偏偏不肯承她意,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慷慨大义模样,非要豪言壮语要解救店里所有的女人,结果人家谁肯搭理她这种天真的傻蛋,二话不说转头出卖她,最后再把方芸芸拉下水。

    妈的一群贱人。

    说起来也该结束了吧这种狗屁命运?方芸芸走到人少的一条街上,靠在墙角干呕了好一会。她走累了,干脆就这么扶墙歇着了。

    她本来没吃什么东西,呕半天也只是吐出点胃酸,酸得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灼痛。方芸芸边呕着心里边飙着脏话,把那些背后辱她骂她的一干人等又问遍十八代祖宗,等到难受劲儿过去后,这才觉得心情轻松点。

    方芸芸是娇纵惯的人,但不是不识时务的蠢蛋,既然都落到这种田地了,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想着怎么让自己脱身。

    她抹着嘴角靠在墙上,很多杂乱的想法还没捋清,眼前兀地出现了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随后听到它的主人开口问道:

    “不好意思,请问狐精俱乐部怎么走?”

    方芸芸有些嫌烦的抬了抬眼皮,毕竟在这附近的街道上见到她这种打扮的来询问的,还问了这个店名的,百分之一百是来嫖的男人。

    然而入目的男人面容有些出乎意料的年轻,方芸芸眯着眼睛多瞅了两眼,她换了副姿态压低声音卖弄道:“呵。小哥想找人做的话,可以点我哈。”方芸芸往店的方向指了指,“我比那店里边的便宜,还很会干活。”

    “便宜?”

    男人疑惑的问着。

    “一次四百包夜九百哦。”方芸芸冲他比了比手指。

    当然价格是妈咪定的,为了羞辱,她的价钱定的反而比其他站街的野鸡低。

    男人比她个头高出不少,方芸芸说话得仰脖子,不过她向来对客人的样貌不是特别感兴趣,前边瞅了那两眼后就都没怎么看了,毕竟能来这条街上找鸡的也没有什么品相端正之人,而男人那腕间银色的手表倒是更讨她兴趣点。

    不过没等她辨出那表是什么昂贵名牌,男人已经继续问道:

    “你会什么?”

    方芸芸闻言眉一挑,业务熟练的开口:“口爆,毒龙,捆绑,冰火,什么都可以,不过特殊通道和无套得加钱。”

    语罢,男人却只是站那怔滞着毫无动静,他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

    方芸芸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客人,一般心情好的话她会更殷勤点跟客人继续推荐,可惜她现在没什么念头。

    但寒冬的夜晚里,过于低下的温度让方芸芸站稳不住脚跟,警告她不能太挑三拣四。眼看着这男人像是大款的样子,应该也能榨上个几千,她只得硬着头皮再问一句:“来吗?爽快的话,无套不用加钱。”

    话音一落,男人兀地伸手扣住她。

    “来吧。”

    那样使劲的力道,像是要把她的骨头都给捏碎了,方芸芸疼得拧起秀眉,顿时对这男人的怒气攒积到最大。

    她正要开口骂斥,抬头那一瞬间好死不死的撞进一泓潭水般深暗的眼眸,方芸芸霎那间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结起冰,恶毒的冰冷感犹如蟒蛇缠绕住她的脖子。

    方芸芸当然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因为随后她后颈顿感一痛,竟然被劈了一记手刀,人就昏了过去。

    是浓烈的腥臭味促使方芸芸醒过来的。

    那股臭味跟蝗虫似的啃食着她的嗅觉,一个劲地往她鼻腔里钻,激得方芸芸反胃不已。

    她咳了好几下才艰难的睁开了眼,率先印入眼幕的还是那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只是现在它看着好像沾到了什么,皮鞋底下踩着的地板似乎还有奇怪的水迹。

    灯光有些刺眼,可双手使唤不动,方芸芸只好努力晃了晃头,才把自己意识唤清醒了些。

    这下她的视线总算清晰了,也看清楚了那奇怪的水迹——是血,源源不断的鲜血在木制地板上淌流。

    方芸芸一下子惊得精神抖擞,她害怕的想要尖叫,喉咙却蹦不出一个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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