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2)
水流声也停了。辛灿嗯了一声，“好啊。”
然而桐生只觉得，“刻板印象”的说法本身就是一种刻板印象。究竟是谁规定的呢？所谓的“人们”，究竟是哪些人呢？他可不记得自己有接受过相关的社会调查或采访。
流水声与碗碟相撞的细微声音填补了此时的静默，他找寻着恰当的时机。
换言之，结番之后的omega染上了专属的气味，在其他alpha眼里，他的价值甚至比beta还低。至少beta作为基层工作者，体力与耐力不在话下，并且缺乏反抗精神。Omega人群难以接受管理，工作时长有限，还有怀孕的风险，凡是发展路径清晰的企业都不愿意雇佣omega员工。自从保护条例生效之后，相关主题的卖春店越来越多，人们对omega的刻板印象也停留在此。
“你姐呢？”
原来如此。辛灿惊讶的点点头，没想到桐生的大脑真的在转动。
“有人找你。”辛灿不为所动，指了指店外的吸烟室。
“谢谢你。”桐生说。
维亚叼着烟向他走来。他是omega，十八岁，目前跟自己的alpha住在一起，工作主要是四处推销。他个头娇小，性格温柔，以前似乎是在omega卖春店里工作，后来遇到了现在的alpha，两人很快就结了番。
维亚离开之后，店里陆续来了几波客人。桐生在流理台洗碗，时不时轻叹一声。
“现在住我家。你下午有空的话来店里喝杯东西吧。”
“我不抽烟。”他摇摇头，表情有些害羞，“刚才……听说阿灿回来了？”
“我明白了。”维亚低声说，“我也不想这样做……”
辛灿穿着白色衬衫，外面套了一件红围裙，正气鼓鼓的收拾餐桌。
“我真的没有！”
“谁？”
“那……有什么奖励吗？”他将最后一个碟子摆好，背对着辛灿，彼此靠得很近。
“想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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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你要进货吗？”
“我外出取材了。”桐生底气不足地说。
“这两年是不是翻新重建了？”
“那个烟瘾很重的omega。”辛灿的语气有些不满，桐生以为他还在为自己翘班而生气，哭笑不得的解释道：“我在思考他手里的货。”
桐生只看到吸烟室笼罩了白茫茫的烟雾，这要怎么吸烟才能营造出这种干冰的效果啊？他好奇地走进去。
吸烟室足够容纳三张单人小桌，偶尔有不在意外界目光的年轻人在这里喝冰咖啡，一边闲聊一边用鼻孔往外喷烟雾，宛如不知疲倦的烟雾制造机。之所以要说“在意外界目光”，因为这是一个玻璃房，没有任何遮掩。当然那种耳朵上挂着十几个耳钉的孩子对此毫不介意，也没人敢盯着他们看。
“周围确实翻新了，我家那栋楼还没有。”桐生说，“店里搞了内部装修，看起来还能坚持一阵子。”
“嗯。”桐生掏出烟，递给他一支。
“这次不行。”
这句话有点耳熟，印象里一个月前，他刚来店里的时候，好像也说过这句话。
“这是汽修店的名片，”他掏出一张卡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麻烦你给辛灿。”
“我不会妨碍你的。”辛灿低声说。
空气净化器坏了，还没来得及安排维修。在一群吞云吐雾的人之中，桐生看到了维亚，不由得有些吃惊，这是一只多么稀有的ome……不对。明明自己店里已经有了一只了。
回去之后，果不其然，他遭到了辛灿的痛斥。
“嗯，一个月前。”桐生点燃香烟，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的货有问题……应该说，问题很大。”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客人留意到他们这边，继续说，“他的那批基酒，我稍微打听了一下，很大概率是假货。假货的气味、颜色、口感，这些硬指标和真品别无二致，甚至以假乱真，价格便宜一半，但是喝了会出人命的。他应该是突然发现我们也出了酒水单，而且吧台后面的柜子里摆了不少酒，想问我们要不要从他那里进货。”
桐生点点头。辛灿很排斥自己问这种问题，回应也很冷漠。
“他有地方住吗？”
桐生将卡片随手塞进口袋里，“他现在可没有车。”
维亚没说话，把一只纸盒放在桌上，“这是我烤的蛋糕，等会尝尝吧。”他笑着补充了一句，“放心，里面没放乱七八糟的东西。”
“呃……”盛兆铭看着他发愣。
但他没有气馁，轻轻抓住桐生的袖口，讨好地笑了笑。桐生摸摸他的头，仿佛在安慰小动物似的，语气带着不可撼动的坚决。
盛兆铭露出诧异的表情，桐生哈哈大笑，“想不到吧！我记得她好像还打过你。”
“桐生大哥，你回来啦。”
桐生只能一股脑儿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有空再见吧，他一直在店里的。”桐生掐灭烟头，挥挥手，“我也一直在店里的。”他补上了这句话。
不知为何，他支支吾吾的模样令桐生感到焦躁。
“还有，”维亚看了一眼辛灿，“他的信息素紊乱，不知是人为的还是快发情了，总之，如果要在店里抛头露面，至少留意一下他的身体状况。”
他是个beta。如果他是alpha，桐生会毫不犹豫的投选举票……如果他参选的话。
“店长！你又偷偷跑出去玩了？”
“不了。”他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服，“刚干完活，身上太脏了。改天我一定会去的。”
“是他逼你的吗？”桐生轻声问。
“怎么可能！这是我的店啊，别人我管不着，现在我是店长，我就要对这家店和客人，包括店员你，我要对你们负责。别人怎么样和我没关系，我也不需要用他提供的假货来蒙蔽我珍重的人。”
这次推销的产品有些特殊，桐生认真听维亚作了一番热情的介绍，最后说了一句“让我再考虑一下”。一般他这么说，就是没戏的意思了。维亚明白他的意思，漂亮的面容浮现出失望的表情。
“她嫁人了……”
“我在那边的汽修店干活。”盛兆铭伸手指了指街道后方的店铺，“是我爸的店，他腰椎不太好，提前退休了。”
桐生点点头，“我也继承了家里的咖啡店。”
结番对于omega的好处是大大降低发情期所受的煎熬和痛苦。结番之后，omega接受特定的alpha的浇灌与滋养，就可以不受其他人的信息素困扰。
“想也没用，他已经结番了。”辛灿撇撇嘴。
桐生从他手中接过干净的碗碟，转过身，将碗碟小心翼翼地摆回柜子。
冷不防辛灿走到他身边，嗤笑道：“你还在想他？”
心里涌现出异样的情绪，想要亲吻面前这个人的冲动正蠢蠢欲动。温水不断冲刷碗碟，原本脏污的餐具重现光洁，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甚至闪闪发亮。辛灿低下头，语气平淡地说：“嗯，干得好。”
“谁没被她打过？”盛兆铭也笑了，“当年你个子最小，又不爱说话，我想跟你搞好关系，却被你姐误以为要欺负你，不过她是个好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