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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用手掌在萧羽脸颊上抽了一把,低声吼道:“你小子发癔症啦?!你可不是进了集训队么!早好几天前不就通知你了么!怎么了你,你不想去啦?”

    “……我怎么会进集训队呢?我怎么进去的呢?”

    萧羽喃喃地自语,摸了摸被抽得有点儿疼的脸蛋。

    他跟王指感情最深,自从十岁辍了小学进了体校,就是王安一路带着他。他从宝山市体校打上省体工队,王安也从体校教练被调去了省队做教练,还是带着他。

    他心里也一直把王安这人当干爹的。

    王安发脾气的时候从来不吝抽他几巴掌,或者照着娃的屁股门儿上给他来一脚,还美其名曰:你娃反应忒慢,老子这是在帮你练一练步法,提一提速度!

    那年代的家长可能都这么个德性,觉得孩子不打是绝对不能成才的。打完或许还能保留住一线虚无渺茫的希望,不打可就彻底废了!

    王安今天也是很明显的话多:“呵呦,你这孩子……国家队教练看上你了,为这个奥运周期挑几个有潜力的苗子去北京培养,你还不乐意啊?咱们队里几十个孩子眼巴巴地盼着想去,扒拉来扒拉去得,人家可就挑中了你一个!”

    萧羽恍如云里雾里,心在胸口浮浮沉沉,扒不到此岸和彼岸。

    我进国家集训队了?

    我进国家集训队了!

    从十岁开始打球,打了二十年,直到他已经老得再也打不动,从省队退役,他一辈子就从来都没能有幸沾过国家队的毛儿。

    当然,国家队也从未企图对他染指。

    他就在省队和市队之间徜徉徘徊,在全运会上一次又一次为那个并列的第三名发起顽强的冲击!

    直到光阴将青春年少时那一腔汩汩冒泡的热血和理想,一寸一寸消磨和填封。

    如果能重新把自己活一次,萧羽想要练得更刻苦一些,更玩命一些,哪怕是把胳膊给抡折掉。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就是一辈子最渴望的。对于萧羽来说,他真的做梦都想要进国家队!

    可是自己怎么会突然间进了国家集训队呢?

    做梦都想进,可是就连梦里都没有梦见过,竟然真的进去了!

    那一次全运会他明明输掉了,最终还是栽倒在四分之一决赛那一道千年迈不过去的铁门槛上,没打进前四名。那时的全运会也就相当于全国选拔赛,他这颗歪苗、弱苗,根本就没机会闪进人家国家队教练那一双双精明毒辣的钛合金眼。

    “王指,我,我以为,我以为我没被挑中,我那一次输了球……”

    “那场比赛输了就输了呗,你还惦记呐?!你这孩子就是心太重!别瞎琢磨了!”

    王安是真以为萧羽这小孩儿还沉浸在全运会输球被领导骂了一顿的心理负担里。这孩子本来也就是省里的二号双打,就没打谱这俩娃能一路杀进八强,赢了是赚了,输了也不丢人。甭听那帮省体育局的领导瞎说八道,那帮人就知道管孩子们要成绩要成绩,他们对羽毛球懂个屁!

    萧羽忍不住又问:“那程辉呢,他也进集训队了么?”

    “程辉没有。这次就你一个!”

    “他没进?那我跟谁搭档呢?”

    萧羽是打男双的。程辉是他自从进省队以后,一直配对搭档的小孩。

    王安呵斥道:“你这傻孩子!你甭这么积极地管别人,进去以后先练着呗。到时候教练觉得你跟谁合适配对儿,你就跟谁配对儿!你管程辉干嘛!”

    “可是……哦……”

    怎么能不管程辉呢。

    萧羽知道程辉那小崽子跟他揣着一样的心思,每晚在铺上睡觉,翻身的时候都在念叨:什么时候有机会打进国家队呢,什么时候能出国打比赛呢……

    程辉后来跟他前后脚退役了,日子过得也很不咋样。

    退了役的没名气的省级运动员,没钱,没家底儿,没“关系”,没学历,也没文化。

    俩人在一起分分合合得,颇纠缠了几年。有一次吵架动了手,打破了相。两个上了岁数的大老爷们儿,也没有了年轻时候你爱我我爱你海誓山盟的激情,互相就再也拉不下脸来讲和。之后程辉去南方哪个地方打工去了,这么多年,彻底失去了音信。

    程辉,咳......

    进国家队这么大的事儿,吵架动手的那些恩恩怨怨早抛到了脑后。这时候如果能跟程辉一起上北京,也不枉俩人当年青梅竹马一场,互相扶持着,鼓励着,埋头苦练了这么多年。

    候车室里的大钟,指针指向正午。

    满目的灰尘在阳光下旁若无人地跳舞。

    萧羽在那一刻已经明白。

    他重生了。

    他回到了二十年前,曾经十九岁的青葱岁月。

    如此骄矜奢侈地横摆在他眼前的,竟是一段本已经逝去的大好年华!

    萧羽突然站起身来,两眼泛红,呼吸急促:“王指,我得给我妈打个电话。”

    王安纳闷:“打什么电话,你早上不是刚从家里出来的么!你不是说你妈单位里请不出假来,所以不能来车站送你!”

    “我,我得打电话,我真的要打电话。您有手机么,借我用一下!”萧羽下意识地摸自己后屁股兜,没摸到他需要的东西。

    “手机?老子没有手机!”王安觉得这小孩今天绝对是发烧了,长这么大没去过北京么,至于么你,烧成了这副迷茫的样子!

    对了,王安这人平日从来就不在兜里揣手机,最不喜欢那些高科技的花哩狐哨玩意儿。萧羽苦笑着晃了晃头,让教练帮他看着行李,奔出候车大厅,去寻找公用电话。

    萧羽站在电话亭里,手发抖,胡乱拨了好几个号码。

    第一次拨到的似乎是市粮食局的仓库,背景音儿里一片呐喊声:耗子!那儿有一只吃饱了撑得不能动的大耗子!快拿个脸盆来,把它给扣住,扣住!!!

    第二次拨到了哪个医院的急诊科,护士尖利的嗓子喊:不是告诉你们了么,拿五千块钱押金来,没交押金我们医院没法救!不是我们不想救你,是我们科没那么多看病不交钱的名额来救你!你别再打来了!

    第三次拨到了某民宅,一老太太慢条斯理地骂他:“小年轻,你安利传销的吧你?!饿可告诉你,饿滴儿子可是派出所滴!年轻轻的不学好,回头就去逮你们!”啪一声,狠狠地给他挂了。

    裤兜里的硬币都快用光了,电话亭外已经有人在抡拳头砸玻璃,他第四次才终于拨对了号码。记了几十年的号码,应该就像石碑上的红字,牌匾上的烫金,镌刻在脑子里的,怎么竟然转眼间就忘掉了呢!

    电话那头传来和和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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