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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笑了:“谁说我们来这里是见芳姐的?”
她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要见芳姐,只是带着他来到了医院而已。
可是今晚如果不是为了芳姐,那他们又为了什么来到医院?
茉莉笑得意味深长,拍拍小海的肩膀,指向芳姐床的对面。
那里站着另外一个男人。
他看起来很年轻,外貌虽然并不算多么英俊,但是很有几分艺术家的气质。半长的黑色头发遮住前额,又让他显得有些颓废。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芳姐一家人在病床上抒发劫后余生的庆幸,眼睛里像闪烁着光芒。
小海疑惑:“那个人是谁?”
茉莉微笑:“唔,是送芳姐来医院的人啊。……青木工作室听说过吗?是他开的舞蹈教室……”
小海摇摇头,没有半点印象。
茉莉垂下眼眸,唇角似有似无地勾起:“今天晚上,芳姐推开是他的门。”
一个从来都没有存在过的汤圆订单,让一个第一次送汤圆的人,送去了一个从来没有点过汤圆的人家里。
于是一个从来没有点过汤圆的人,送这个第一次送汤圆的人,来到了一间医院的急诊室。
所谓命运,不过是一个又一个机缘巧合。
那些恰到好处的歪打正着,谁能想到会是千百次擦肩而过之后,无比珍贵的重逢?
小海云里雾里:“姐姐,我不明白?谁和谁重逢?为什么要让芳姐把汤圆送去这个人的家里啊……”
他的话没有说完,被一句意外的话语打断。
“小海,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声音,是那么陌生又熟悉。
说陌生,是因为他只听到过一次。
说熟悉,是他听到的那一次,恰恰听到了一个长长的,忘不掉的故事。
小海缓缓回过身,看见了那头熟悉的红色头发,和那双浅褐色的、仿佛琥珀一样美丽的眼睛。
是沈轻唐。
是不久前他曾在这里见过的,现在还在住院中的沈轻唐。
沈轻唐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瘦弱的两颊比上次鼓了一些,身上穿着的条纹病号服也没有那么松垮。
他惊讶又担心地看着小海,走上前来,关心地问:“你的耳朵能听见了吗?”
小海点点头。
沈轻唐松了口气,露出一丝微笑,继续问:“怎么这么晚一个人过来急诊?又受伤了吗?又挨打了吗?”
小海没有回答,满含诧异的眼神却落在沈轻唐的身后。
沈轻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回头。
他的身后的确站着一个人。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阿木……”
沈轻唐的嘴唇已经没有了知觉,只是机械地发出这两个百转千回萦绕心间的音节。
那些曾经相伴的过往仿佛篆刻在脑海深处的一张张胶片,在重逢的此刻纷至沓来。那些曾经以为被遗忘的、以为被淡漠的情谊,像是涅灭灰烬中复燃的点点星火,只一秒的失而复得便足以燎原。
爱是真心,自然动人。
想念的心情,会在每一次抬头望天,每一次低头看地的时候来临。
无论是一天、一月还是一年。
“轻唐。”
“阿木。”
他们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很久很久,除了重复彼此的名字,似乎再也说不出别的话语。
命运的捉弄和取笑像是一种可笑的考验,考验花花世界中,时间的洪流里,少年人的真心是否能敌得过万千种诱惑。
可是再深的诱惑,又怎么敌得过求而不得的剜心之痛?
“不求结果?”
“不求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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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牵着小海离开了医院。
他比平时看起来沉默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沈轻唐和阿木久别重逢的触动。
“怎么了?”茉莉揉了揉他的头发。
小海握着她的手,小小的拇指在她冰冷的手指上摩挲了一下。
冬日渐远,他即便一件薄薄的校服外套,仍然不再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可是她的手却仍是冰凉,一如置身冬夜一般模样。
“姐姐?”小海垂下脸,“沈轻唐问我……为什么这么晚了,会一个人到医院来?”
他缓缓抬起眼眸,水晶一样剔透的眼睛在黑夜中熠熠闪烁。
“姐姐……为什么沈轻唐刚才,没看见你?”
茉莉倏地笑了,轻轻摇摇头:“上次,你听不见别人说话的时候,还记得吗?”
“就像那次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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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灵街小学。
清晨的阳光洒在课桌上,小海瘦长的手指在课桌上一点点地挪动,努力感受阳光的每一丝温暖。他的下巴紧绷,高挺的鼻梁渐渐多了些少年人特有的锋锐棱角。
“你今天怎么了?”李凯华看着他沉寂的脸色,小声问。
“李凯华,你记得我的姐姐吗?”他问。
“当然记得啊。就上次开洗发店的那个嘛……”李凯华说。
小海摇头:“不……是我们 花仙子(一)
能给人们带来幸福的花儿啊,究竟在哪里静悄悄地开放,我们到处寻找,寻找你满怀信心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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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灵街上的樱花开了。雪白的花瓣连成一片,仿佛笼罩在树枝的云雾。
电台主播任茵茵最近每天都会经过宝灵街回家,就是为了欣赏静谧的街道两旁随风吹落的花雨。
广播电台如今算是夕阳行业,受众越来越少,台里连续四五年没有招聘过新人,也因为预算削减接连砍了好几个节目。除了针对出租车司机听众的交通广播还算坚挺之外,其他所有节目都摇摇欲坠。
树挪死,人挪活,有些本事的主播都在想办法跳槽。
任茵茵最好的朋友,相处十年的同事谌磊离职前劝了她好几回跟他一起走。
“你的声音这么好听,跳去新媒体电台做广播剧,或者录一些有声书儿童节目,肯定比你现在收入高,还不用天天熬夜这么辛苦。”
任茵茵有些心动,也信任这么多年相交的好友。
可是犹豫了两天之后,到底还是舍不得她主持了整整十年的节目。
刚毕业的时候,电台行业虽然不复以往辉煌,但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落寞。她年轻肯拼,声音又甜,一个人扛下当时的新栏目。
《深夜信箱》。
每天晚上零点到三点,任茵茵要读三个小时的听众来信。最开始的那两年信很多,每次筛信她要看完一整箱,一封又一封地拆。
虽然累得精疲力竭,可是她心里是满足的。每一封来信都记载了某一位听众生活中的片刻。
如果是幸福的来信,任茵茵也会带着温暖和幸福的心情把故事分享给更多的人知道。如果是烦恼的来信,她会用她特有的主持风格,温柔又亲切地安慰,适时提出恰到好处的解决办法。
以前广播电台光景尚好的时候,她的电台时段虽然不好,但是收听一直很不错。
这两年大环境不好,广播电台越来越小众,愿意熬夜听听其他人生活中各种各样的幸福或者烦恼的人越来越少。
任茵茵不再需要筛选一整箱的听众来信,几乎所有的来信都能在节目里被读出来。她主持电台的时间也被压缩。以前三个小时满满当当的栏目,现在一小半的时间都在播放各种各样的广告。
可是任茵茵还是舍不得说再见,舍不得很多收听了十年的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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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半,天色渐渐亮起来。东边的天空虽然还没升起太阳,却已经能够看到橙红色的朝霞。
任茵茵坐在出租车上,明明很累却一点困意都没有,想着今天电台里,她收到的那封非常奇怪的信。
信封很朴素,甚至有些老旧,是那种很多年没有见过的黄色牛皮纸信封,用淡淡糯米香味的老式浆糊封好。
任茵茵好奇地拆开,里面只有薄薄的一页纸。
出乎所有的意料,那页纸上写着的……却并不是一封信。
而是一张简历。
简洁明了排版工整一目了然,寥寥几行字,将一个陌生人的生平说得清清楚楚。
任茵茵惊愕地看着那张简历。旁边有同事经过,瞄了一眼,好笑地问她:“这封信你还读吗?”
她愣了两秒,说:“读。”
凌晨的电台里,任茵茵果然读了这封有些特殊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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