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花火其七】(2/3)

    伴随年岁渐长，父母对于她的叱骂在时光沉淀中不曾消退，阮秋秋因此深感委屈。

    阮秋秋亦为此感到趣味，偶尔心情愉悦时，她会拍拍大腿，朝对方唤道：“过来吧。”

    两人距离极近，没有拥抱倚靠，反而各自避开肢体触碰，唯有头颅近乎相抵，呼吸只在咫尺之间，清晰可闻，仿若缠绵。

    这天安德烈照例伏在膝上，静静陪她观看结局，演到男女主角毕业之际，因为家庭问题而各自分离，他们在雨中哭泣又不断亲吻，这让安德烈感到无聊乏味。他看得兴致寥寥，不动声色地将后脑移向小腹，近来阮秋秋身上的甜意分外醇浓，混合着沐浴后的香波气息，莫名松缓神经，使他渐渐进入迷糊梦乡。

    “结束了？”安德烈不明此时景况，慌忙支起身子，凑近那双湿润的眼瞳，“是他们没有在一起吗？”

    可这一笑，蓄在纤长睫梢的水珠自然溢出，留下薄薄晶莹。

    “别哭了……摸摸它吧。”

    泪珠坠下的顷刻，她摇了摇头。

    水葱一样的手指拂扫而过，馥郁气息遍布他的额角、侧脸与耳廓，于是他的快乐无法抑住。

    尽管科莫多蜥人天生黝黑，却总掩盖不了那副躲躲闪闪的赧然模样。

    可安德烈别过脑袋，将脸颊尽力贴近她的双腿，好似为先前的表现而感到难为情。

    常言关心则乱，他甚至没有想起拿过桌上纸巾，竭力组织宽慰话语，却又为自己的匮乏词汇而感到焦急，双手抬了又抬，最终鼓足勇气柔柔覆在了她的泪痕上。

    “在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笑呢。”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似乎是被这份笨拙所打动，浅褐眼波里流淌着潋滟微光，昙花般层层叠叠舒开，却又转瞬即逝，没有留给他观摩的空余，“再笑一笑？”

    安德烈猛然惊醒，只见电视屏幕来回闪烁，在片尾曲中滚动播放演员列表，而阮秋秋凝着字幕，眸中水汽氤氲加重，一场细雨落在其中。

    直到几滴微凉液体落在皮肤上。

    这时安德烈便会因为压制而陷入慌措尴尬，想要抽走，反会引来对方略带恶意地轻碾，圆润粉白的脚趾故意顺着尾巴内侧向上攀爬，越是靠近根部，越是敏感难熬，在因阵阵麻痒而起身躲开之前，阮秋秋适时的松开约束，稍稍侧头投来一瞥，将他的窘迫尽收眼底。

    回应她的是一阵来自喉间的哼哼唧唧。

    他闷闷说道，眼帘垂下，神情里带着讨好意味——这是他想到的唯一能够快速安抚阮秋秋的法子了，尽管每次过程麻痒难耐，好歹可以博得莞尔笑颜。

    他们还太过稚嫩，没能从中及时醒悟，不知彼此拥有着发育成熟的年轻肉体，困居在封闭环境下，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心神被萦绕周身的甜美吐息勾住，安德烈定定凝着她的泛红眼角，是那样的娇软红艳，惹人怜爱。他以视线仔细描摹它的轮廓，鬼使神差的，他伸出舌头，将残留其上的水痕轻轻舔舐干净。

    她只将这当作枯燥日常中为数不多的乐趣，安德烈同样耽溺其中。

    “我想起以前的事情罢了。”

    她唏嘘着幼年那场无疾而终的告白，没能持续几天便遭暴露，父母斥责她的轻薄下贱，狠狠鞭笞之后将她送去女校，要用更为严苛保守的教条规范德行举止。但那时她不过十一二岁，别人喜欢她，她自然高兴，同龄人之间的情感最是懵懂纯粹，哪里能够谈论对错。

    太丢人了。

    不合时宜的哀婉被羞臊掩过，尤其是被他捧起面颊时，所有泪势为之一止。

    只待夏娃张开红唇，打开深渊之路。

    眼下正值敏感时期，女孩子的情绪总是反常起伏，她看着剧里男女圆满落幕，难免触景伤情，不想落下泪来，还惊醒了小憩中的安德烈。

    以常人视角看去，甚至宛如低成本猎奇片里的反派角色。

    嘴角忽然向上咧开，露出部分猩红口腔，形成一个不曾见过的古怪表情。这是他暗自演练许久的笑容，可蜥人的面部构造并不适合这类细腻神态，致使呈现的效果可谓欠佳，生硬、夸张、且极不自然。

    隔阂于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然减淡，但他不敢擅自贴近，总与对方各坐一端。只有尾巴不受控制，时常有意无意凑拢过去，偶尔会偷偷搭在阮秋秋赤裸的脚背上，待她察觉之时，又悄然移走至原位，在那疑惑的注视下佯装冷静。

    蜥人带有厚茧的手掌拭去所有水渍，那粗糙触感摩挲下，心也因之怦然。生理期才干净没两天，体内分泌的激素仍在引导作祟，阮秋秋肌肤晕着酡红，似乎陷入了一股高昂亢奋的冲动中，潜意识在角落里发出警告，然而统统遭受忽略。

    所以阮秋秋僵怔原地。

    一来二往，阮秋秋居然琢磨出了规律，索性踩住尾尖，不让他挪开半分。

    坚实长尾在怀中徐徐舒展，柔软内侧翻转出来，阮秋秋见状，果然弯了弯唇角。

    变故自潜移默化中孕育，距离上次雪停大抵过去了半月，抑或更久些——就连那部校园剧也已进入尾声。

    “别捉弄我啦……”他半垂头颅，声音低沉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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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一笑嘛。”阮秋秋锲而不舍，戳了戳他的滚烫耳腮。

    这是安德烈最喜欢的环节，起初也会感到局促，可身体格外驯良诚实，脑袋轻轻抵在她的膝头，如同猛禽安静伏于主人怀中，双眸惬意眯起，眼角叠出细密皱痕。

    委屈似的语调从那尊魁梧身躯里渗出，两者反差强烈，但他无疑是喜悦的，在这浩浩荡荡的暧昧洪流中，一点微不足道的折磨叫他甘之如饴。

    “不，他们在一起了，是个美好故事。”

    阮秋秋正思索如何巧妙化开僵局，安德烈忽然坐直身子，一边调整姿态，一边将那长尾卷动，小心翼翼塞进她的怀里。

    在触及那道错愕目光之时，他的笑脸一如海上泡沫消散于晨曦。

    阮秋秋哑然失笑，安德烈实在越来越容易害羞了。或许这么形容有失妥当，毕竟谁也无法将凶戾巨蜥人种与那些词汇进行关联绑定——尽管他此刻乖觉趴在膝上，任她随意抚摸。

    大概是吓着她了，安德烈想。他不知该用什么方式才算示好，唯有尽量表现柔软，竟起了反效。他嗫嚅着，想要解释自己没有恶意，阮秋秋却突然掩唇发笑。

    仿佛伊甸园中将坠未坠的禁果，蓬勃旺盛的欲望肆虐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