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我就跟着赵野(2/2)
范秀才扇子脱手落地，由面有菜色变成面无人色。
赵野向原家夫妇那帮人说：「你们跟我进城上衙门。」
赵野微笑提醒：「如今后宫四妃之一的德妃娘娘，从前是襄王妃、万岁爷的嫂子。你们駡叔嫂成亲，可不是将他两位扯了进去？」
范秀才捏紧扇柄，粗声对赵野道：「亲叔嫂尚且等到嫂子溺水，命在旦夕才违背礼制肌肤相触，小韩嫂子与你幷非正经亲戚，不过同她兄嫂略生龃龉，你便要与她同住，不但小题大作，又岂是端人正士所为？」
蔡氏尖声道：「叔嫂成亲，不要脸，没廉耻，这话亏你有嘴巴提，我还没耳朵听呢。」她一一问向丈夫、范秀才、村长和金枝嫂，「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原家夫妇等人头上仿佛响起霹雳焦雷，当今天子纳嫂子为妃，确实不假，只是皇家乃胡人血脉，风俗与中原土着不同，幷且身分尊贵，一般平民百姓不敢多管多谈，日长月久，便忘了这檔事。
「咳咳咳，」范秀才由袖子摸出一把黯旧纸扇，睥睨众人，拖长声调道：「孟子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这话什么意思呢？说的是男人女人，如非夫妻，彼此不该直接以手递受东西，这是礼制；但嫂子溺水，叔叔伸手拉她，这是权宜。也是让非血亲、夫妻的男女别走太近，避开瓜田李下之嫌的意思。」他故意暂且打住，把纸扇哗啦一声撒开扇面，向姑娘堆斜飞眼风。
范秀才不答，向赵野连连作揖，「赵兄弟，不，赵大哥，我酒喝多了，发酒疯胡言乱语，您大人有大量，原宥我则个。我什么都没了，就剩个秀才功名，如果丢了，不如死了算了。」
这下晓得绣花枕头与才子的差别了吧？范秀才轻摇扇子，作出「羽扇纶巾，谈笑间小白脸灰飞烟灭」的潇洒一笑。
他懒懒道：「要名正言顺很容易。你们既然咬定大哥不在了，嫂子成了寡妇，那我娶她，不就结了。」
范秀才在姑娘堆里饱受冷落，得了蔡氏低声下气请教，受宠若惊，立刻挺起单薄胸口，昂首阔步上前。
赵野漫不在乎道：「世间也有本来是亲叔嫂，后来结成夫妇的。」
赵野指向范秀才，「你，按大夏律，革除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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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氏脸泛红光，「各位听，赵野才刚回来，就打主意跟破货同住成亲，他俩从前就不干净。」
赵野双手环抱胸前，只是冷笑，「以后还欺负我小嫂子？」
赵野笑了笑，像再不耐烦观赏拙劣猴戏。
赵野看向村长，「你这村长位子可以拱手让人了。」
赵野笑问旁人：「原家夫妇和这些人说了什么，列位都听清楚了？」
「哪里不舒服？」他低头问，温声道：「你放心，他们再不敢惹你。」
众人不明其意，只是就着问题老实应是。
原家夫妇以外的几个人都说不敢，他们有眼无珠，不合误听原家夫妇嚼蛆，错把贞妇烈女当坏人。又说小韩嫂子人美心善手艺好，可谓翠水村头一号贤人……
村长一把攥紧山羊鬍。
「凭你们妄议皇家是非，诋毁天子皇眷。」
平白无故，赵野提到「衙门」，原家夫妇等人一静。
「赵野……」原婉然唤道，声音虚飘。
「凭什么？」立刻蔡氏问。
范秀才扇子摇得啪啪响，「叔嫂成婚，那是丧德败行，颠倒伦常，败坏风俗……」尽其所能把所能想到的词语全用上。
一会儿，范秀才和村长异口同声说：「我们一个字都没提过皇家。」
原家夫妇向着赵野求也不是，不求也不是，铁青着脸木在原地。
原婉然想起一事，当下如遭雷殛，面色发白。
赵野这一棍子突如其来，把原家夫妇那帮人全敲懵了。
蔡氏说得兴起，絮絮嚷道：「一个壮汉，一个小寡妇，都是气血旺盛的年纪、久旷了的身子，不管名不正言不顺，非要双双对对住一块儿，你当大家傻的，瞧不出里头有鬼。」
赵野閒閒听他们把原婉然夸成一枝花，直到身后传来原婉然声音。
赵野手指扫过原家夫妇和金枝嫂，「你们没官职、功名可革除，但对皇家不敬，所有人都要受刑，打几十几百个板子，流放边疆都是轻的。」
「赵野……」她刻意提高的话音很涩，「赵野是我的小叔，也是丈夫。——当初我嫁了韩一，也嫁了他。」
蔡氏在旁帮腔，「他本来就不是正经人。从前做货郎，十里八乡来来去去，和多少女人闹出閒话？等你和破货的丑事传开，大家认清你的为人，晓得所有旧事不是空穴来风，呵呵，那些和你好过的淫妇，她们家人包管找你算帐。你这辈子身败名裂，永远不能翻身。」
赵野立即旋身察看，原婉然面色苍白。
原婉然却望向村人，深吸气，往前走到赵野身旁，短短一步，脚下还不大稳。
原智勇一个劲儿点头，「没错，不要脸，没廉耻。」
蔡氏所言合乎世情，村长和金枝嫂便也放心附和。
邓、郑大娘劝道：「赵野，这话不能轻易说的。」、「就是，你别赌气胡说，白给黑心人递把柄。」
姑娘们的眼珠子钉在赵野头脸身躯，纹风不动。
金枝嫂忙问范秀才：「他说的可是真的？」
原婉然和众人都定住了，外围仓鼠一般咬枣子的姑娘们全停下手嘴。
金枝嫂立即跟着说：「赵兄弟，我一身病，几十板子下来，小命就要交代了，你救人一命，胜过造七级浮屠。是原家那两位给我钱，教我说小韩嫂子的坏话，帮他们敲边鼓。」村长也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