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哪儿都不准去(2/3)

    赵野说：「来找你的。」

    赵野那厢道：「早上我换下的衣服随手挂在床栏杆，回来时它摊平整了地挂着，不用说，你收拾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房里？」原婉然说完，自觉蠢笨，或许赵野有事上东寝间寻她，敲门见她不应，便进房找人。

    原来赵野的「那件事」意指画稿，原婉然舒口气，白日小容子上门、她愁烦和离，竟把画稿那事给混忘了。

    她吃饭速度略快，不是饿得狠了，便是想早些回房，以免启他疑窦吧？

    这样的男人儘管出身低微，跟平民小户结亲也不难找到大把姑娘挑选吧？自己除了绣花没别的长项，能得他善待，恐怕唯一可倚仗的地方，在于韩一亲自作主选中她做两兄弟的妻子。

    她指尖发颤，屏息听着赵野说话，心情无异于重犯五花大绑跪在堂下，俯首等待判官发落生死。

    赵野摸摸她的头，「无精打采的，那件事很教你烦恼？」

    「墨宝不在堂屋。」赵野说：「外头蚊子多，你向来让它睡屋里，不曾例外，它既然不在，必然是跟你出去。我又想到，你回答我吃过饭，追加一句『吃得很饱』，此地无银三百两。」说完，让原婉然继续吃饭。

    原婉然错愕，她收拾衣服跟和离之事风牛马不相及，赵野因何将它们串在一块儿提起？

    他猜想，原婉然发现春宫画的当下，手里正拿着那几幅画稿，吃惊太过，便抓皱了它们。

    当他发现房间经过整理，心念一动，走至书房，桌上一迭画稿，参差堆积，其中一两张花鸟画边角起皱。

    现下便去找她说明吗？他略加考虑，带着油灯和换洗衣物进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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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婉然眉目开展，微笑道：「那便好了。」

    厨房黑漆漆一片，油灯勉强照亮桌子周围，光焰跳动，原婉然静静用餐的身影娇小而孤寂。

    万一赵野晓得韩一起意与自己和离，他对自己还会是现下这样子吗？这疑问像一隻无形铁手，冷冰冰揪紧原婉然的咽喉。

    「吃饱了？」赵野问。

    她出来时，门全关好了，幷且东寝间黑暗，赵野在房外见此光景，应当误以为她已然睡下，以他的体贴，不会进房打扰。

    猛地她记起当时自己一时不留意，揪牢花鸟画。

    「……」原婉然捧起饭碗，却是食不知味，难以下咽。

    春宫画在平民百姓里亦有流传印图，可都避过姑娘家藏起不提，是以原婉然直至今日方才知晓世间有春宫画这类画。然则她满心疑惑：俗话说「礼出大家」，大户人家讲究礼仪，怎么却拿春宫画作女儿陪嫁呢？

    赵野轻搂她肩膀，「无妨，再画便有了。」

    原婉然若有所思，一会儿微探向他问道：「你做春宫画的营生，官府会为难你吗？」

    原婉然静静听赵野道：「我在天香阁见多男欢女爱，动作、姿势、情态……无一不熟悉，画起春宫非常顺手。除开另有缘故，一般都接大户人家委托，画画儿给他们作女儿的陪嫁。」

    赵野又说：「你整理房间，断不会落下书房，很容易发现桌上那些画。我刚刚看过那迭画稿，堆垛散乱，远不如先前整齐。」

    话说如此，他不久便改了主意，走向东寝间，发现墨宝不在堂屋，略加推敲，便找上厨房，果然她在。

    纵然原婉然无法接受，他们既然成了夫妻，关于他的私事，要紧幷且能说予人知的，理该教她晓得。

    「婉婉。」赵野道：「前不久提过，我不靠走街串巷卖货吃饭，另有正经行当，那行当便是绘画。我接一般书画的活儿，也走偏门画春宫，就是你在书房看到的男女交欢图。」

    赵野瞧了出来，解释道：「传说火神是女子，春宫图内容淫秽，可以吓退祂，起到避火防火的功效。另一项用途，是让姑娘们学习房事：黄花闺女对交合一无所知，这等事女眷之间也羞于启齿直说，便以图示意，让新嫁娘仿照春宫画，与夫婿欢好。」

    原婉然轻轻搁下碗。

    他修长的手指轻扣桌面，耳畔响起白日里田婀娜的话：「良家子个个自命清高，没法明白我们这种人、受得住你那些事。」

    她这位丈夫皮相好，脑袋好，手艺好，干家务勤快，还有，咳，床上活儿也没得挑剔。

    「不会，官府明面上禁春宫，暗地里向我买昼的不乏官家。枪打出头鸟，只要我不招摇，便平安无事。」

    韩一生死未卜，她就赵野一个家人了，实在不愿失去。

    原婉然吃丈夫道着真病，如遭雷殛，「你、你怎么晓得那件事？」

    「相公，我弄皱你的画……」

    「嗯。」原婉然心神不属点头。

    婉婉习惯早睡，如今晚了，让她休息，春宫画的事明日再谈。

    他要出声唤她，临了突然不忍心，说不清这事怎么就牵扯上了不忍心这等心绪，反正对她，他就是惊扰一声都不舍得。

    赵野心思之缜密惯常让她惊异，这次心头却平添几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