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梅樹戀人(2/2)
第三日,官來儀準時進繡坊上工,這回由裁縫鋪大門進的繡坊,旁人冷嘲熱諷她都不理會。
她這裡盯著趙野疑惑自己多心,趙野那裡抬頭,懇切相勸:娘子,色字頭上一把刀。
她不止改變出入路線,交際上頭也變了個人,不再獨來獨往,改跟在東字班一個涂姓繡娘身後。那涂姑娘母親執掌繡坊,表哥則是繡坊少東家顧二爺,在繡坊算得上人上人。
原婉然莫名不舒服,勉強回以一笑,便往庫房領新椅子。
旁人勸和,姑娘道:我永不忘記他那日看我的眼神。
金銀花架後的美人聞聲愕然,翦水明眸緩緩轉向原婉然。
官來儀甫進繡坊便不得人心,日復一日,形勢加倍嚴峻。
公子與家中相持不下,叔叔前來天香閣藉口與公子商談,談不多久,他帶領公子與姑娘步至閣裡另一處宴廳。叔叔在那宴廳另開酒席宴請客人,幾桌人全是姑娘恩客。
原婉然欣賞美人嬌色,時間久了,漸漸覺著有些蹊蹺,至於哪裡蹊蹺,一時卻說不上。
百足之蟲,死而未僵不好懂,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原婉然尚能揣摩明白,意思就是我再落魄,總比你們強。
忽然毛毛雨雨勢變大,原婉然思及花架上方無甚遮蓋,便出聲提醒:下雨了,過來吧,別淋濕了。因同是女子,她語調熱絡。
美人渾然未察外人存在,對著金銀花藤凝眸沉思,氣度清雅。
原婉然定睛望去,不由停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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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慣常在趙野住的西間起居坐臥,趙野便在西間書房窗下安設涼榻,當趙野在書房據案作畫,她便在榻上練字。
家裡的怪事簡單些,她只要跟趙野共處一室,便錯覺他偷窺自己。
官來儀一愣,抬頭雙眼瞪如銅鈴,爬起身一副吃人模樣搡開她,一腳高一腳低離開。
她走到半途,下起一陣毛毛雨,便繞行抄手遊廊。經過庭院東南角花壇,她無意瞥去,那花壇立著足足一人多高的金銀花藤架,綠葉掩映,一個人隱約立在花架內。
人已走了,涂妹妹莫氣。官來儀勸道。
薛媽媽握住他的手,那時接連出事,你還小,出於義憤氣糊塗了
總之因為要避免劇透,小天使們如果猜測劇情走向,不管中與不中,我只能一律回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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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何時起,她偶爾察覺來自趙野那方的視線,可每回抬頭什麼事也沒有,趙野正襟危坐在書案後畫畫兒呢。
涂姑娘的火氣顯然不是這點手段能輕易壓制的,她戟指繡房裡一人,勾引我表哥?你撒泡尿照照鏡子,瞧瞧可配不配?
原婉然沒多想,上前要扶人,沒事吧?她問道。
該出場的角色至此差不多齊了ヾ(′︶`*)?
公子由席間客人一張張臉挨個覷去,最後凝視姑娘,面色鐵青離開天香閣。數日後他回來,姑娘閉門拒客,不願再見。
原婉然恍然大悟何以自己剛剛感到古怪那女子身量高,跟低沉的嗓子一樣,同是女人裡少有的。
原婉然當那美人未聽清,便柔聲重覆:下雨了,過來吧,別淋濕了。
趙野搖頭,畢竟事涉人命。
當初揭穿官來儀底細的繡娘眼淚汪汪收拾私人物事,在老媽子的押送下離開繡坊。
那日以及翌日,官來儀未曾再現身繡坊,大夥兒全押她沒臉見人,從此一去不回。
官來儀啞了音,其他繡娘吱吱喳喳問話,那繡娘道:錯不了,大雜院房東是我二大爺,提起官家直罵娘,賃房三個月,一個子兒不交。向她家要錢呢,這千金小姐她爹雙手一攤說沒有,轉頭便上賭坊;趕人呢,她娘淌眼抹淚鼻涕蟲似的,一哭二鬧只差上吊。
天緣湊巧,教我撞破她勾引二爺官來儀說時瞧見繡房外的原婉然,衝她笑了笑,空前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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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姑娘握住官來儀的手,官姐姐,多虧你,讓狐狸精現原形。
繡娘模仿官來儀母親哀求聲調,其他繡娘咯咯笑,不多時官來儀白著臉衝出繡房,腳下走得太急,摔倒在地。
前陣子原婉然經過東字班繡房,遠遠便聽到裡頭繡娘嗤聲道:咱們不笑你破落戶,你倒跟咱們端小姐架子。
薛媽媽問道:你擔心婉婉嫌棄?
跟著官來儀發話,話音一如平常節制聲響,傳到房外僅僅辨得出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百足之蟲,死而未僵等語。
家外的事還要怪,官來儀在繡坊的地位變了三變。
花架後的人衣裳髮式皆叫藤葉掩住,僅僅大半側面由枝葉空隙間向外洩露。那人看著約莫二十出頭,面色有些蒼白,但眉目細緻俊秀,容色極美,好像畫裡摘下的人兒。
近來家裡家外怪事連連,原婉然忖道。
到得今日,官來儀的位置由跟在涂姑娘屁股後,換至在她身旁替她撫背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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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轉出花架,露出全副面目:束髮,身披銀灰氅衣,腳下粉底皂靴。除開長相偏陰柔,美人的體格和衣飾教人毫無誤會餘地,她是男子。
同她打對台的繡娘卻哈哈笑。
趙野默認。尤四公勸他坦白過去,當下他不置可否,過後卻反覆考慮。仔細回想,便是那時起夢見梅樹舊事。
那女子不動,片時牽起嘴角,道:多謝小娘子提醒。嗓音儘管溫柔,其中低沉卻鮮少女子能有。
這章的野馬我也不好說是驚喜還是驚嚇,是發糖還是發玻璃渣糖
原婉然忍不住眼饞,多瞧她幾眼。
公子的情意不可謂不深,亦早知姑娘營生,饒是如此,依舊心生動搖;趙野以此推想自己和原婉然,兩人情份尚未十分堅牢,倘或她知悉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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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妄想跟誰比?繡坊裡哪個像你,住城南剝皮胡同大雜院,一家三口賃一間房擠著。既然住城南,那便老實由裁縫鋪那邊的大門進繡坊嘛,這樣路可不近多了?為了假裝住城東,天天繞路由繡坊大門進門,難為你了。
這是他正經的時候,遇上不正經的時候,他還是那句色字頭上一把刀,而後擱下筆,連說帶撲:咱倆上刀山一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