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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帘。

    姚幼泓云里雾里地等在原地,摸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等了许久,也不见再有人前来,犹豫片刻,终于抬脚想要出殿。

    就在此时,灰色的布帘被轻轻掀开。

    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窜进了他的鼻腔,姚幼泓猛然转身,看见了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美妇,神色复杂站在他的面前。

    其实再不用多说一句话,姚幼泓几乎是立刻便认出了她。

    同样白皙的皮肤,同样秀丽的眉眼,以及额前那个十分有辨识度的美人尖,他和眼前这位中年道婆的种种相似的细节,处处都在昭示着两人至亲的血缘。

    “坐吧。我姓陆。”她莫名熟悉的陇西口音,隐约勾起了他记忆深处的回忆。

    她毫不掩饰、目不转睛、贪婪无比地盯着他的脸,带了审视又庆幸的神色。

    他却避开了她的目光,低下头,第一次对自己来此寻亲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你这些年…过得如何?”姚幼泓轻咳一声,掩饰似的开口。

    她一身道婆打扮,但是衣料光线细节考究,领口缀了一圈毛边。她的气色红润皮肤光滑,露在袖子外的双手十分细腻,分明半点苦头都没有吃过。

    陆道婆果然释然地轻笑,说:“我很好,倒是你能来此,是因为你的养父母过世了吗?”

    姚幼泓立刻敏感地抬起头,询问似的看向她。

    陆道婆露出悲戚的神色,说:“当年为了让你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受到良好的教育,忍痛将你送给你的养父母。当时为了让他们待你上心,我也承诺过一辈子不去找你,除非他们出了意外…”

    处处都是体贴,处处都是为他考虑细致的伟大,可是姚幼泓听在耳中,却没来由的心烦。

    都说知子莫若母,其实知母又何尝不是莫若子呢?

    她这样精湛的演技,偏偏是他这些年来的拿手好戏。

    演员遇到演员,这样造作的表演一拆即穿。

    姚幼泓多少有些不屑弃亲子于不顾的她,可面上却大度又温柔地劝诫:“你的难处,我都懂。”

    他问起了亲生父亲:“这些年来,他可有关心过你?”

    陆道婆脸色一沉,冷冷吐出两个字:“死了。”

    姚幼泓心血来潮到此,本来也没有什么追根究底的坚持,但听到一句这样不走心的谎言,他到底是有些意兴阑珊。

    两个人本质上同样的凉薄和自私,即便披了血缘的外衣,也没有办法肆意的亲近。

    姚幼泓垂下眼睛,沉默片刻之后轻声说:“那…你好好保重,我告辞了?”

    包着阴山血玉的红色布包被姚幼泓轻轻放在她面前的桌上,陆道婆伸出手轻轻接过,沉默着起身相送,又在姚幼泓临出门的时候,轻声叫住他。

    “你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办的事情,一定告诉我。”

    很有可能知道这一别之后,他再不会来与她相见。陆道婆难得保留的几分真心,在临别的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姚幼泓诧异地回头,又释然地笑笑,也带了几分真意:“没事的,我一切都好。马上大学就要毕业了…也有感情很好的女朋友。”

    陆道婆真心的笑了,欣慰又安心似的:“当初送你出去,也是为了你有一个圆满的童年,总好过跟着我在深山野林当中。可我总归是你的母亲,若有任何难处,一定告诉我。”

    “经济上也好,生活上也好,我一定尽一份心力。”她再次强调,又像是为了安自己的良心。

    他再次笑着谢绝,说真心不用,可是将将踏出正殿,看到殿前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又突然想起了一件困扰了自己许久的、没有办法对任何身边人倾诉的烦心事。

    姚幼泓愣怔了一下,慢慢回过头来:“其实,倒真的有一个感情问题想请教。”

    “您是否知道,如何能让一个死心塌地爱你的人,主动离开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世界上最强大的法器,就是猜不到的情,和看不透的心。

    第140章 一念之差

    陆道婆恍惚了一下,透过姚幼泓年轻英俊的面容, 像是看到了多年前曾倾心过的另外一人。

    “这有何难?”她轻笑, 唇角透着冷漠和嘲讽, “人死了, 不就离开你了?什么都解决了?”

    姚幼泓被她这句话唬了一跳, 迭声说:“那不行, 杀人犯法!…何况好歹是我亲人,我怎么忍心看她死?”

    他断断续续将前情后事对她全数托出, 倒苦水一般吐槽:“…我知道她对我好, 但是这种好,给我的压力太大。”

    “也不是说她不好, 但是她一直在我身边,我从来没有和其他女生接触的机会, 也不知道和她在一起,是不是就是真的爱情…可是我如果提分手,我们所有的朋友都会认为是我的错。”

    “我们这么多年在一起, 她半点错处都没有。我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过分…若是,若是她主动离开我, 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他苦着眉头,仿佛遇到了极为棘手的难处,犹豫不决。

    陆道婆蓦地冷笑出声, 被他这样懦弱又虚伪的样貌触及了往日的记忆, 叹息着低呓:“你可真像你的父亲…”

    姚幼泓没有听清,狐疑地抬头。

    她却淡然地冲他点头, 说:“你在这里,等我片刻。”

    陆道婆轻轻抬手,掀开青灰色的布帘,转身去后殿之前,又突然回头问了他一句:“你可知道她的生辰八字?”

    阴山十方中人,皆爱藏宝囤奇。

    数十年前陆道婆随母亲一路从甘肃逃至河南的时候尚且年幼,却也深深地记得,在宁夏踏上老乡的羊皮筏子渡过黄河之前,她的母亲曾经认真地掂量了背上的法器,再以审视的目光时时紧盯着她。

    陆道婆毫不怀疑,若是真到了她和法器二择一的时刻,她的母亲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

    而她只能在狂风之中屏住眼泪,用尽全身力气攥住母亲的衣角,再苦再累也一声不吭。

    天水带来的螺钿雕漆,黑金鲍乌黑的底面上镶嵌了圆润雪白的贝壳,触手温凉。陆道婆摩挲片刻,将姚幼泓还给她的阴山血玉小心翼翼地放入漆盒之中。

    就在血玉旁边,有一团黑色的蛛网状的线团。陆道婆凝视片刻,食指和拇指轻轻捏起。

    左手捏诀,掌心渐渐升起一团蓝色的火焰。那团黑色的蛛网被放入火焰之中,须臾片刻腾起道道黑色烟雾,袅袅悬浮在她的掌心。

    陆道婆抽出一张黄纸符,细细思索之后,亲手写上了他二人的生辰八字。

    那道道黑雾像有了出路,嗖嗖钻进了黄纸符之中消失不见,交织的墨迹渐渐被黑雾吞噬,消融为一体。

    陆道婆捏着这张平淡无奇的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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