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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是再勤快,再孝顺,那也是熬啊,熬啊,一直熬了十多年后到这老太太死了,她才觉着自己会喘气儿了,半夜能睡个安稳觉了。

    可能睡了,七茜儿却不会睡觉了,心里不稳,她一个长夜要分八段去睡,到死都没有受过觉香的滋味儿。

    想起从前七茜儿心里就难受,可为了她心念念连着心肝儿的的孩儿,她就愿意再来受这场罪。

    当然,现在她倒是不怕了,她如今识字儿了识数了,甚至给她个算盘她能一天看十本帐。

    在泉后街呆着的半辈儿,没人搭理她身份辈分也在那儿,养老的田亩那臭头也给她留了好些。

    那会儿下等官员住不起燕京,家中老小就安置在新庆丰城里,待到泉后庄叫成泉后街,这左右邻里就成了低等官宦人家,她就从那时开始涨见识的。

    后半辈子她出来交际,交往的也都是官宦人家的太太“奶”“奶”。那会儿她倒是会做人了,也学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了坐堂“奶”“奶”的阅历,到底心有不甘,她是认认真真的找了先生读了好些书,可是有用么?

    长于时,长于时,长到什么都明白了,就合该去死了。

    听到这丫头识字儿,老太太心思大动,她颠颠的走过来上下打量七茜儿,到底也有老见识,她就怎么看都不觉着七茜儿像是读书人家的孩子,这妮倒是像平常受苦人家的小妮,如此她就认真探问:“你说,这小妮儿识字儿?”

    七茜儿低着头不吭气。

    王氏一愣,心里颤悠面上没“露”的就点头肯定道:“可不是!虽然不多,可也是能读明白平常话本的,我说老太太……”她怕这老太太追根问底,就顺势拐了话头儿对老太太低声道:“不瞒您,您看这都折腾几年了,您老仔细想想,而今这么大还活着的丫头,您看看还有几个?”

    王氏这么一说,老太太便猛想起身后庄子那一茬一茬,带着拖油瓶再嫁的娘们儿,二茬头凑合过的家户,却也是呢,有段时间没见到快成年的小丫头了。

    天灾人祸到处都是饥荒饿殍,这一般的人家跑出来,先舍的指定就是丫头。

    也不是说真就没有了,这么瘦的丫头也有,可识字识数的还真就没有。

    老太太暗暗思量,这眼见平稳了,长成的丫头指定就贵重起来了。待明儿子子孙孙们回来,热炕头总得有个吧?可给谁好呢?这个妮子……恩,还是给臭头吧。

    可怜她的臭头,他叔叔哥哥们好歹都一家都剩了俩个,都有个伴儿。

    就这娃爹娘兄弟都死了,他一个人冷锅冷灶连个家都没有。

    想到这儿,老太太便抬眼“露”出更大的挑剔,更不屑的对王氏嫌弃着说:“识字儿又如何?不能吃不能喝的。”

    王氏什么人,半辈子跟庄户娘子庄头打交道的人,听老太太这样诋毁,她的心便安稳了。

    她笑着对老太太说:“那~那您要这样说,便算了……哎!也是我老家太远,两三千里地儿,我怕这孩子路上熬不住……我也舍不得她呢。罢了,罢了!嫁的远了,从今往后她婆家有个事儿,我这娘家也不能照顾到了……”

    她边说边拉着七茜儿往回走,七茜儿也任她拖。

    两人走没有几步,便听到身后那老太太大声道:“哎!哎!且等等……你~你这丫头到底换多少啊?”

    王氏住步回身,她伸出巴掌好不要脸的说:“老太太,我这丫头,要~要一百斤细粮,二十贯钱儿呢……咱,咱可是识字儿,会读书的丫头。”

    伤兵营内,成先生正带着两个“药”童忙“乱”,他脚都恨不得替手的功夫,帐外就跑来少了胳膊的孟万全。

    那孟万全小跑着进帐,眼睛兜了一圈儿便寻到成先生,人过来,也不管他是不是忙,这家伙拉他就走。

    成先生有些厌烦,走几步就甩开他胳膊斥到:“你这混子,好好的不陪那老太太在外面放那几只羊祖宗,你回来拉我作甚?赶紧去,赶紧去!莫让旁人抢了那老太,回头看你怎么跟陈校尉交代。”

    孟万全一张粗面笑的十分猥琐,他嘿嘿几声之后才对成先生道:“好叫先生知道,那老太太给大胜买了个媳“妇”儿,叫您出去给立个文书呢!”

    成先生闻言当下眼神便不一样了,他大力甩脱孟万全呵斥到:“那老太太不懂事,你也是个糊涂的?昨儿上面就明令这段时日,凡举官吏暂且不得买卖人口,你这个当口做这样的事儿,这不是毁人家陈校尉前程么?”

    孟万全闻言一噎,用单胳膊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道:“我的错,我的错!看我这张嘴,不是买人呢!我自是知道这段时日不得买人呢!成先生,是老太太给陈校尉聘“妇”呢,这请您出去啊,是做个见证写个婚书儿的。”

    成先生将信将疑:“真?”

    孟万全连连点头:“真!真!万不能骗您,那边都谈好价~哦!聘礼了,您就赶紧跟我去吧,烦您硬朗的麻纸墨盒子也拿着,一会子要用呢。”

    成先生又被他拉着往外走,还边走边打听:“那老太太拿了多钱儿聘“妇”?”

    孟万全答:“五十斤粗粮,十贯钱儿。”

    成先生闻言大惊:“多少?!”

    而今伤营病重的一日才多少份额,每人就几两粗粮熬命,五十斤粗粮?那是出去就能在庆丰城换五个利落的,样儿还不错的灶上娘子的价码。

    那老太太出门从不落空,狗屎都要拾两坨回家入库,她竟舍得花这样的大价格?

    “就是这个数儿!十贯钱儿!五十斤粗粮。”

    “莫不是上当了吧?”

    “没有!怎么会~那老太太精化的猴儿般,那小娘子吧~说是认字儿呢。”

    成先生这下子便明白了,这就说的过去了。

    整个伤兵营,上下小千人,加上随营家眷那四五百,识文断字的也就两三,还都是男人。

    知道那小娘子是个识字儿的,成先生便莫名矜持起来,他边走边语气肯定的说:“若,若是识文断字,那老太太倒是讨了大便宜了。”

    孟万全也觉着是这样,还羡慕到:“可不是!”

    天灾人祸逢了“乱”世,人跟牲口没啥区别,有时牲口也不如。

    买一头青牛还得牙人,牙行,衙门过三道手续呢,可如今买卖人口就是一手交钱一手给人了事儿。

    哦,现下银子铜子儿都不灵光了,就看粮,谁手里有粮,那就是一等的家户,一等的本事人。

    那老太太就是个有粮的。

    这两人快步走到伤病营外大柳树下,现下,那边里外三层围着的是闻讯而来的家眷。

    成先生是个急大夫,也没啥心眼儿,他人到了,王氏便将七茜儿的嫡兄霍云瑞喊过来与他叙话。

    霍云瑞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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