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门（彩蛋微肉，伪人兽）(2/2)
他用手背掩住嘴唇低头咳嗽，身体一震一震的。等他抬起脸之际，我吻了他的嘴。他愣了一下，仿佛断了片，然后马上紧紧抱住我，嘴唇追上我离开的嘴唇，舌头纠缠在一起，带有烟味的深吻。
“变态！”我大声说，阿维跟在我后面把门缓缓拉上。
“你连我死活都要管了？”
“我不会忘记的，我会睡在你的棺材里一起死掉。”他说出来的话恐怖到让我头皮发麻。
一只手臂如蛇一般环住我的腰。
“我是你哥哥。”我说。
不仅如此，我也觉得自己很坏，没有做十恶不赦的事情也还是如此，不仅因为那些避人耳目的阴暗行为让自己变得很坏，就连想法也让我觉得自己坏得很彻底。
如果有鬼的话，或许会在天花板上吸收我叹出的气，增加自己的悲伤之力。
我回忆起书中的爱情、电影里的爱情、身边人的爱情，想要感同身受，好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但大脑皮层却平静如水，毫无兴奋的反应。
我正在破坏自己吗？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我不明白，我什么都不明白。
我怔怔地看着他，难以想象这样干净清爽的无害面孔会和“睡在棺材里死掉”联系在一起。
阿维没有丝毫犹豫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乖孩子的气质立即变得不良起来。他盯着我，我才反应过来举起打火机。夜风习习，我点了几次火，差点被在风里倾斜的火苗烧到拇指，好不容易才点燃了他嘴里的香烟。白色烟纸迅速发黑，蜷缩，枯萎碳化的烟草发出萤火虫般的红光，冒出一缕缕细烟。
我僵持不下，很突然也很干脆地拉开阳台的玻璃门，手控制不了力道，玻璃门咚得一声，发出玻璃震动的颤抖余音，连同我的体内也在颤抖。我快步走回房间。也许是因为生气，心跳得飞快，我不停地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问：“去洗澡吗？”
那我偏要说。
“我的葬礼上会有多少人呢？我爸我妈，你妈，还有你，还有没到齐的同学老师，我不认识的远房亲戚。我都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哭，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位高中同学，一个亲戚的儿子。我到死之前都没超过你一次，但是除了我也没人在乎，过了几年甚至只有几个月，他们就会忘记掉难过，未来还会忘记掉我这个人，我做的什么都变得没意义了，就像不曾存在过。”
阿维洗完澡回来了，冒着沐浴露香气蹲在我的床边，双眼亮晶晶地注视着翻过去的我，询问道：“哥，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那绝对不行。”
“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吗？”
这家伙也颗被涂满红颜料的烂透了的苹果。
“没有血缘关系。”
把换下的衣服扔到床边的单人椅上，我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烟盒，桌子上就有一只民宿的打火机。
“你明白吗？”
“那我死掉算了。”
凌晨他去洗澡，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躺在床上看天花板。我在做什么啊，看样子我正在自我放弃呢。我手指摸着嘴唇，上面沾着阿维的口水，微微红肿起来，有点痒。这家伙吻技还是一样拙劣，急吼吼的还以为是禽兽抢食，但接吻对象只有我一个所以情有可原吧……不会有别人吧？我手臂交叉叠在眼皮和额头上，深深地，卸下所有重物般地，带着点消极地叹出一口气。
“把烟吐出来啊。”
我想通过冲澡冷静下来，没理会他的问话，竟自走出门。
“我不能看你做伤身体的事情。”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我。
“那你替我抽烟啊，替我把肺变黑。”我近乎挑衅地说。
他呼了口气，盯着我。
“我的事你少管。”我压低声音说，要去抢他手里的烟盒，被他手臂一扬躲过去了。
推开阳台的门，换了睡衣的我有点冷，剥开透明塑料膜，刚拆开烟盒，就被阿维夺走了。
“鬼才怕你吧。”
“抽烟肺会变黑的。”他一脸正义凛然。
“不要再说这么可怕的事情了。”
我一声不吭，阿维似乎印证了某种判断，微微抬了抬眉毛，嘴角小幅度上扬，一脸“我就知道”的模样。
“喜欢一个人，就是无论你在做什么，吃饭也好，走路也好，洗澡也好，忙碌也好，满脑子都是他，睡前会祈祷在梦里也能遇到他，早晨醒来一睁开眼，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他的存在，就会更努力地起床。一想到他，就恨不得马上奔到他身边去，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他。比起跟别人待在一起，比起考个好分数，他对我笑一下我会更开心。我自慰的时候想着和他做爱，看到他的时候也想做爱，看不到的时候更想做爱，还想亲他抱他，单独相处却不能做这些感觉就像死掉一样。但是我不想做他不高兴的事情，我会听他的任何话，因为喜欢一个人就想让他开心，就想让他完全属于我。”
“挤死了。”我瓮声瓮气地说。
面对突如其来的大段表白，我目瞪口呆，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眼神回避着他炽热的视线。好烦啊，烦死了，什么做爱做爱的，这家伙干嘛突然讲这么多！
那根烟自己燃了一半，安静地断掉，一截烟灰掉落在地上。
我太着急以至于忘记拿自己的牙膏牙刷和护肤品了，好在二楼浴室还没人洗过，物品都很完整。我故意洗了很长时间，在很长时间里想了很多事，隐约听到有人也想来洗澡，在门口自言自语了句“有人啊”，就没动静了。吹完头发后我在门口徘徊一阵，咬着大拇指指甲，犹豫地打开门，阿维躺在床上，修长的腿屈起，靠着枕头在玩手机，没有去楼下和朋友聚会。见我走进来后，他的视线就一直粘在我身上，搞得我都不知道该干嘛了。
“香烟真的很难吃，还好你没抽。”
我的背被挤到玻璃门上，撞出令人心惊的声音，好害怕下一秒被撞碎。阿维啃着我的舌头，我被窒息憋红了脸，拍打他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上来吧。”
“可是我怕鬼诶。”
“哥……”
阿维手指夹着香烟，吸了一口，皱着眉咳嗽起来，没喷出多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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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鼓起勇气才说的，你这么骂我很伤心诶。”阿维语气无辜，一点也没有表白后的羞涩，更别说紧张了。也对，曾经一口一个“我爱你”都说过了还会怕这个吗？他站着看我蹲下来打开行李箱，密码锁转了几次都转错，好不容易让箱子敞开嘴巴，焦躁地翻出睡衣睡裤。
一起下地狱吧。
我想通过破坏阿维来达成自己的愿望，十五十六名也好，两分也好，想让他发烧也好，嫉妒他受人欢迎删掉他全部好友也好，小时候还想过把他锁在卫生间里让他再也出不来，带他出去散步后想偷偷跑掉让他迷路，想撕掉他的所有练习册，想故意不理他让他难过，想闯祸栽赃他，想掰断他所有的铅笔，想隐瞒所有需要我传达的通知，想让他哭得再也笑不出来。结果到最后都是在反过来嘲笑自己，连身体都拿出来做砝码，道德的理性线一根一根剪断，却赔到最后一无所获。那么努力破坏他却破坏不掉，反而因为自己的嫉妒和斤斤计较而备显无能和丑陋。
“冷……冷静一点。”我声音很微弱，尴尬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