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3下）（H）(2/3)

    他抬起头，被我的衣服吸引了注意。“你的衣服为什么这么脏啊？这里扣子掉了。”他摸着我的衣领，漆黑的眼睛湿漉漉的，潭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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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是不是同性恋呢？我坐在位置上发呆了很久。喜欢的，和发生关系的，都只有阿维。性向于我而言就跟萝卜青菜的口味一样，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偏好，我可以理解。可是，这是组成我这个人的重要部分，却连自己也混乱了。

    我在天台呆到草坪上的人都渐渐散去，放学的铃声完整地循环了两遍。不知风吹了多久，觉得自己又能够继续生活了为止，我才下楼回到自修室整理书包。此时走廊已经空了，教室都关了灯，自修室也是黑的。阿维估计自己回去了吧，我心想。

    他澄澈地凝视着我说，拉过我的手，让我坐在大腿上。

    门突然被打开了。“诶，有人啊。”“阿西先回来了。”两个同学也提前逃了回来。安静的氛围被打断，我的脑子乱糟糟的，胸口很烦闷，干脆走出教室。

    “能让我一见到你心情就变美好的人。”

    “不要把鼻涕擦我衣服上。”我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也不好推开他的头。

    阿维坐在我的位置上，眼眶红红的，睫毛挂着泪珠，沉默地望着我。

    如果当众揍老师，我大概毕不了业了。

    教室里连灯都没开，只有我一个人。啪，日光灯亮了起来，我回到自己座位上，不停地用手掌摩擦被赵英武碰过的部位，恨不得连皮都擦去。

    我被迫想到了赵英武的事情，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不过，又记起另一件事。我打开笔袋把校徽还给他，阿维懵懵地接过来，低头看了眼胸口处。

    阿维沉吟片刻，看上去在认真思考。

    我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视线转到别处，叹了口气。果然和他相比，我就是个很差劲的人啊，一直纠结于自私，斤斤计较显得可笑，而且还总是改不掉。

    「一见倾心，是在高一开学。俺找不到教室急得团团转，你恰好从俺身边经过，俺叫住了你……我清楚地记得你指着左边的门牌say：“不就是这儿吗！”你那看白痴的眼神，真的好cute。」

    已经完全无法融入喊楼的氛围里了，心情跟吃了屎一样。我飞快穿越走廊上重重叠叠的人身，听着大草坪上的小喇叭表白全家和老师，鼓掌啊，尖叫啊，乱七八糟的，突然觉得这群人好单纯。他们所喜欢的老师，真的值得被感激吗？性骚扰学生的老师，与未成年谈恋爱上床的老师，背叛家庭出轨的老师，等等，等等，竟然被这种人教，只会呕吐吧。高考完之后，赵英武绝对死定了！

    我洗了一把脸，眼泪就没有再流了，但窒息的酸胀感还在。

    我恍然间有种欺负他的自己就是个大恶人的错觉。

    “也是，问你干嘛……”他又不会真实地回答我。但我还是问道，“那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默默地深吸一口气。“其实我……说的都是些气话。”我轻声地说道，比对着佛像忏悔的声音还要小。

    ……

    任何有良心的人都无法面对这样的阿维继续冷硬下去，我的良心被一个小锤子敲打，越发愧疚了起来。平时没见他怎么落泪过，这次突然这样，让我一时乱了阵脚。我做得有那么过分吗？原来我比自己想得还要糟糕。

    不过闻着闻着，身体里也跟着飘起了烟雾，平时讨厌的烟味，今天却没那么反感。我似乎能够理解其中安慰人心的化学物质了。之前和阿维有过偷偷买烟的经历，现在想要抽烟的欲望要比当时更加强烈。

    时钟指向八点半，距离放学还有半个多小时，但喊楼的话估计会提早放学。我厌烦地掀起桌盖拿书本，结果惊讶地发现里面躺着几封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拆开来浏览了一遍，是情书，有署名的也有没署名的，竟然还有男的。

    “肯定不会啊。”

    “都过去了，好吗？”

    「你的眼神像是有很多故事，我想与你的孤独成为朋友……」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意你，我从来没喜欢过男生，却总是没办法不去在看你，我想，这大概就是喜欢吧。」

    泪水突然溢了出来，猝不及防地，也没有和大脑打过招呼。就像从胸口里流出来的一样，那里又酸又胀，仿佛一颗柠檬在被用力挤压。

    他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那哥还是喜欢我的吧？”环住腰的胳膊收得更紧了些。

    “什么鬼啊！”我快速把信纸塞回去。是他们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现场秩序到最后变得很混乱，特别特别吵闹。突然手被摸了一下，一瞬间我还以为是阿维，可能比较期待是他吧，结果扭头发现赵英武竟在身边。他的嘴唇在动，但听不清在讲什么，微笑地眯眼看着我，跟恐怖片一样。我脊背发麻，毫不犹豫地走开了，谁知手臂被拉住。我反手一甩，赶紧钻入人群里。

    自由真好，但在能够拥有自由的时候，我和阿维会在哪里？我会在做什么？我要和什么样的人相处？吃饭、睡觉、消遣、娱乐、读书、实践……冷酷的心情没办法再装下去，我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和阿维分开。

    “阿维，你觉得我糟糕吗？”

    “你怎么……”我咬了下嘴唇，“干嘛哭啊。”

    “好了，别哭了。”我干巴巴地说，无措地走到他面前，每一步都很犹豫，他立刻抱住我，脸埋在肚子上，泪水吸进布料里。完全就是一只委屈巴巴的小狗。

    阿维被众人拥到草坪上代表班级喊口号，其实那里灯光很暗，没有手电筒的话很难看清他的脸。所以一群人里，我压根辨别不出哪个是阿维，只能听见喇叭里的声音。

    难怪总感觉有几个男生老用奇怪的眼神盯我。

    我抿起嘴，幅度细微地点了一下脑袋。阿维笑了。

    “可是我一整天都在等你。”阿维揉了揉湿润的眼睛，手背在脸颊上擦了一下，哽咽地乞求道，“哥，不要再把我丢一边了好不好，我快受不了了。”

    “没有啊，你有什么好躲的。”

    “一直没发现校徽掉了呢。”他扬起善良的笑容，“哥，谢谢你。”

    虽然还有女生的情书，但我也没有什么兴趣，更没有恋爱的想法。这时候我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同性恋了，可是我对男生的情书真的没什么好开心的。

    推开玻璃门，按下灯的开关，眼前的情形顿时令我目瞪口呆，脚一步也挪不了。

    我眼神心虚。

    来到卫生间，刚走进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真是，怎么还有人抽烟啊！

    “你一整天都躲着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