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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怀瑜就像是夏天某个午后的雷阵雨,劈亮天空于一刹那,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梅鹤卿在宫中坐镇处理两仪宗的事情,皇上还有别的政务要批示,就将两仪宗全权交给她了。皇太后知道自己心尖肉失恋,就让嬷嬷将城中待字闺中的小姐画像都整理成册给公主送去,未成婚的女人多如牛毛,何必在乎一个任性的姑娘?再说,若是只喜欢对方的性格,那些小姐中也有和雍怀瑜的性子差不多的。

    “乐平,你看看,据说这位姑娘生性磊落,英姿飒爽,为人豪迈,最重要的是,也学过一些拳脚功夫。”某日,皇太后寻得武将家小姐画像一副,便急匆匆的赶来沛然宫给梅鹤卿介绍。

    画像中的小姐,肤若凝脂,杏眼桃腮,天圆地方,穿着一件大红箭袖的衣裳,挽着鬓倚在海棠树下纳凉。

    她看着画像,说:“这些画师倒是省事,每个人画的都一副模样。”各个都顶天的福分模样。

    话一说完,自己一怔。当年皇上给她看雍怀瑜的画像时,也是这般肤若凝脂,天圆地方的脸颊,穿着猩猩红纱裙。自己当时说不过是普通一个女子罢了。现在算不算是报应当年的无心之语?她抚着画像中的人的脸颊,像一朵水莲花般不胜娇羞。

    皇太后心中一喜,说道:“我明日就请这位小姐进宫同你聊天解闷。”

    “不必了。”梅鹤卿将画像丢在一边。她只是回想起了当年,心中翻涌起种种甜蜜的回忆。就算这个人也一样穿着红色的衣衫,一样的天圆地方,一样的生性磊落,一样的英姿飒爽,但她不是雍怀瑜,不是她爱上的那个姑娘。

    皇太后劝慰道:“她当众弃你而去,你难道还有心钟情她?这位小姐性格做派都不知好她多少倍,若是进宫来辅佐你,你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劳累。我问过了,这位小姐孝顺父母,敬爱兄弟,念过不少书,绝对能成为你的贤内助。”

    “娘,她就算比怀瑜更优秀,更完美,我也不会爱上她。在你眼里,怀瑜不够优秀出色的地方,在我眼里都是发着光吸引我的地方。我心甘情愿钟情她,爱上她,愿意为她选择痛苦,选择心碎。”梅鹤卿愿意心碎,就算心碎了,她眼里也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

    皇太后看着自己的女儿,拍着她的手说:“你这一生过得太苦了,我只想你过得快乐一点。”

    “我知道。但是,我并不苦。”梅鹤卿愿意将自己的心交出去,对方接不住也好,接得住也好,她都会将自己的心双手奉上。这是她交往的选择,并不需要对方也同样将心奉上。不过之前交往的那些人确实接不住她的心,对她只是当成公主,当成上升的阶梯来供奉着,对于他们来讲,她只是做官的捷径,或者是一个派发的必须完成的任务。

    刀就是刀,梅鹤卿就是梅鹤卿。

    她希望有一天雍怀瑜能这样对自己说,梅鹤卿就是梅鹤卿。她天真浪漫的幻想着这句话,在一个夜晚,花前月下,雍怀瑜握住自己的手,眼睛里只有着她赤诚的影子,对自己坚定地说着。

    “如果你能看看别人,或许,你对雍怀瑜的爱只是一时迷恋。兴许,你会找到真正的爱。”皇太后并不觉得雍怀瑜和自己的女儿有任何相似之处,甚至她都不明白这样一个没规矩没教养的女子到底哪儿好。

    梅鹤卿笑道:“娘,你别劝了,没用。”反正之前也是聚少离多,习惯了。现在权当对方有事离开了,等一等早晚会回来。

    皇太后叹口气,女儿的事情,说归说,做归做。回宫就叫嬷嬷请那个武将的女儿明日进宫聊天。

    宫外,束同光请容易喝酒。

    “我对你不是因为想做那种事才来的。”容易观察了一下周围,知道对方还是不肯死心,说。

    束同光拍拍他的肩膀说:“别拒绝。”她今天穿着红主腰,白纱衫,赤裸着双脚。没有了往日伶牙俐齿,像带着刺似的锋利,今日的她格外柔软而鲜艳。

    容易摇摇头,无可奈何的坐下喝着酒。

    “你是不是真的不行?所以才?”束同光都上了两次厕所了,对方还和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自斟自饮。她不得不怀疑对方是不是不行,所以才能清心寡欲做柳下惠。

    容易笑着问她:“你这次出去游历江湖,难道就没碰到非常喜欢你的男人?”

    束同光坐在那里点点头说:“大概碰到过几个?觉得和我有关系就必须要娶我过门。”

    “那些人的家,也和我家一样吗?”容易又倒了一杯酒,斜乜着眼睛问。

    束同光说:“当然不全是。”

    “你觉得那些人那方面不行?”

    “当然不。”

    “那你为什么不嫁给他们?”

    束同光仰头喝了一杯酒说:“结婚很无趣。”

    “所以,你当时拒绝我,除了我家你觉得不自由,你还觉得结婚是无趣的事情?”容易给她斟酒。

    两个人倒有些把酒言欢的意思了。

    “结婚了,就得有模有样做当家主母,男人就想着要延续香火,要生孩子,生好几个。但是你看,男人真正在乎的是你吗?不是,只是孩子。结婚,就是为了孩子。只要生了孩子,证明自己没毛病,家里头有继承人,就可以出去和兄弟谈天,和歌妓谈爱。女人呢,女人就得在家带孩子,生孩子,还要被讲不够贤惠,不够体面。”束同光倾诉着,醉意涌上了脑海,她说话也变得啰嗦而无趣,就像是一个怨妇不停的抱怨着。“我有时候觉得女人就是容器,装着孩子丈夫和一个家。谁会把女人当人呢?你看我,束同光耶!为了两仪宗跑前跑后,几次都差点没命。结果大家说我什么?大家说束将军虎父无犬子。我要是嫁给你,就是容家大少爷有此贤妻。谁在乎我啊,谁在乎束同光啊。”

    她苦闷的放下酒杯,有点委屈。容易给她斟上新的一杯。

    “你也喝,喝完了咱俩半推半就的,事成了,就两清了。”她醉了,笑嘻嘻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你不就是觉得亏了才来我家的嘛,没事儿,我懂你们男人,最怕吃亏,最怕有征服不了的。没事儿啊,我跟你说,马上就不亏了,你马上就能得到我了。”

    说着,低着头想要将纱衫领子上的子母扣解开,解了半天,手指和眼睛总是配合不好,便放弃的将系带解开,人往床上一躺,裙子一撩。豪气冲天的对着容易招手说:“来吧!”

    “麻烦您过来照顾她一下,她醉了。我不太方便。”容易推门请院子里卖艺的一位姑娘过来照顾喝醉的束同光,还给妈妈塞了一块银子让这间房周围都别放人进来。

    “来啊,别害羞。”束同光搂着本来是伺候她的姑娘上下其手,毫不吝啬的献吻。姑娘看惯了这里的客人醉后百态,习以为常的安抚了一阵,趁对方闭上眼睛挣脱了出来。

    容易在隔壁屋子休息。

    “客官,那位姑娘睡着了。”卖艺的姑娘进来禀报。

    “麻烦您一直照顾到她清醒,我就在这儿。”他掏出两块银子送上。

    隔壁一会儿闹了一阵子,又安静下来。

    他请妈妈给自己煮了一碗鱼汤醒酒。坐在隔壁房间翻看着让家丁给自己拿来的账本,一边喝着鱼汤。

    跟着他的家丁是家生子,跟他同年出生,一块儿长大的,此时有点疑惑不解的问:“少爷,您不喜欢少奶奶吗?”

    “喜欢。”容易说。

    “那您为什么不趁此机会生米煮成熟饭,这样不就能过门了吗?”家丁不太懂。虽然老祖宗被气的死去活来,但是少爷还是瞒着大家抽空一趟一趟往束家跑,又是送东西又是送药材的,这钱往里砸的都不知道多少了。现在正是好时候,又喜欢,怎么不好好利用?到时候等少奶奶醒了,想赖账都不行。正好娶过门,两个人在一块。

    容易看了他一眼正色说:“趁人之危,是君子所为吗?”

    “但是少奶奶这次请您过来不就是?”不就是有这个意思?不然为什么会请在这里两个人对坐喝花酒?不就是想着气氛到了,就……

    他敛容正坐说道:“她可以这样想,但我不能这么做。我喜欢她,尊敬她,敬佩她,并不是把她当成工具或者物件。就算做不成夫妻,我们也可以做朋友。朋友会趁着对方醉酒而陷对方于不义吗?”

    家丁低下头。

    他翻看着账本,认真而专注。虽然身在青楼,但仍然像是坐在账房里一样。

    隔壁呕吐的声音太响让他抬头皱眉,吩咐妈妈送醒酒护胃的肉末粥进去。

    一直到黄昏,束同光才睡醒。她因为头痛,整个人都虚弱而苍白的蜷缩在床上不想起来。黄昏的光对于她来讲,也有些刺目。

    低下头,发现衣服已经换了,她欣慰的想,付出还是有收获的。就连头痛都觉得可以承受了,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挣扎着坐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出走。

    “我给你叫了轿子。”容易也从隔壁房间出来了,扶住她踉踉跄跄的身子。

    她眯缝着眼睛看着容易,眉头拧的死紧。“你没走啊?”

    “恩。”

    仿佛跌落湖水中,她清醒的认识到,对方不仅没按照自己的计划走,甚至还非常君子。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她扶着头一边下楼梯一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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