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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目之所及，教室里空无一人。
她呆呆地望了半天，才低头看了眼自己此时的装束，确实是林荫中学的蓝白色校服，袖口上还有一些她不小心留在上面的墨水印，怎么洗也洗不掉，鲜活得永远不会褪色。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年盛夏，就好像她从来没有跟那里告过别一样。
“李琦璿？”
耳旁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去，果然就看到穿着同样蓝白色校服的少年就坐在自己的身边。
少年的一只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半张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瞳的颜色映着日光，浅得透彻，里面像是落了星辰。
他抿了抿唇，浅浅地笑了一声，那双漂亮的眼睛也跟着略微挑起，睫毛也被日光染成了柔软的浅金色。
“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声音不大，却很温柔。
安静空旷的教室内，流转着的空气忽然变得暧昧。
李琦璿知道这只是她的梦，心跳却还是乱了两拍。
蝉鸣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某种警告。阳光也越来越刺眼，微风卷起阵阵热浪，吹乱了她鬓角的发丝。
眼前的少年开始渐渐变得模糊。
李琦璿从怔忡中抽回思绪，她仰起头，无比郑重地问道：“陈星茗，当初你要给我的答案是什么？”
少年愣了一下，似乎是惊讶于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又似乎在奇怪她问得问什么是当初。
不过他没有在意，只是笑了起来，然后抵着桌边凑近了她，声音低缓：“答案就是……”
被雨点般密集的心跳所淹没，李琦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却还是听到了对方带着笑意，用十分笃定的语气对她说出了这句话。
“我也喜欢你呀。”
李琦璿猛地睁开了眼睛，天还没亮，周遭依旧是一片漆黑。
梦醒了。
她躺在床上，久久没能回神。
她不应该怀念和遗憾才对。
明明现在二十岁的她才是更好的她，那个十六七岁，懵懵懂懂，青涩幼稚的她，是她一直厌弃和想要遗忘的，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
明明她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
她现在到底在哭什么？
第94章 难以释怀的缺憾
李琦璿像个乌龟一样缩在家里了一整天, 没敢看手机，怕会看到陈星茗给她发消息，这会让她更加不知所措。
其实她也有些后悔说出昨天的那些话, 后悔自己在还没看清自己内心的时候，就在一时冲动下不管不顾地斩断了所有的可能。
她已经很少用这种逃避的幼稚方式回避现实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 与陈星茗的种种过往全都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 在她的脑海里盘桓交织。
她回想起自己这一整个青春，终于肯承认, 自己现在大概还是喜欢陈星茗的。
这几年她遇到过很多人, 其中不乏有不输陈星茗的男生, 可就是没有办法让她怦然心动。
她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只能对他心动，但感觉这种东西往往就是那么玄妙，无论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明白。
她思来想去，才抓住了一点儿缘由。
或许是因为他当年在最好的时机选择了离开，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青涩暧昧永远留在了十七岁, 留在了那个永不褪色的青春岁月里，反而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白月光。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得到过，所以才会觉得放不下。
缺憾, 才是最让人难以释怀的。
这会不会就是她难以忘记陈星茗的原因呢？
要是当年两个人按照正常的轨迹继续走, 互相表白心迹，然后在一起, 是不是就会有一个好一点儿的结局？
也许也不会吧，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就像那些在毕业季分手的情侣们一样，再圆满的美梦也总会被现实撕扯成碎片。
但如果她和陈星茗之间是这样的结局, 却也好过像现在这样无疾而终，这样她现在就不会那么难以忘怀。
想到这些，她心里止不住地涌起几分难过。
对于这份喜欢，她未曾踏出过那一步，如今也再不敢踏出那一步。
青春时代的东西，再怎么纯真美好，也只能属于那个时代，属于那个呼啸而过却一去不复返的时代。
在以前读书的时候，她能因为他仅仅一个笑容，开心很多天，最担心的事情也莫过于他会不会嫌弃自己的成绩不好。
但现在的她做不到了。
她顾虑的事情太多，她能想到所有和陈星茗在一起后的未来，都带着悲观的底色。
她不会像以前那样妄想着自己是能引发奇迹的特殊个体，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自己一定能和那个倾心喜欢的人幸福美满地走下去。
她少年时的那一腔孤勇已经消失殆尽，无法再义无反顾地朝他奔去。
————
孟羽晴也回到了蓉城，李琦璿总算找到了倾述对象，把孟羽晴当作了知心姐姐，将所有的事情一吐为快。
两个人在商场里的一家日式烤肉店约了一顿饭。
孟羽晴了解完情况后，往嘴里塞了一片烤肉，含糊地问道：“所以你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想和陈星茗复合吗？”
“我们两个根本没在一起过，不算是复合。”李琦璿喝水的动作一滞，纠正道。
她顿了顿，慢吞吞地接着说：“大概是不想的吧？可我又没办法彻底放下他。”
孟羽晴咽下了嘴里的烤肉，点出了问题的本质：“说来说去你不还是忘不了他，那就别纠结了，接受他吧，这不也挺好的吗？”
“可他之前不管不顾地瞒着我出国这件事在我心里始终是根刺，我怕他以后还会做类似的事情，这样的话我接受不了。”李琦璿叹了一口气。
孟羽晴点了点头，捏紧了拳头，说道：“我能理解你的担心，这些臭男人都一个德行，确实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
“抛开这个不谈，我也觉得就这样接受他太便宜他了，我们之前的事情都还没有理清，现在就轻易谈原谅也太没有原则了吧。”
“当然不能这么轻易地原谅他！”孟羽晴想起这些也开始两眼冒火，义愤填膺起来，“必须让他以后做牛做马来偿还！”
李琦璿被逗乐了一瞬，旋即神色又沉了下去，她欲言又止地说道：“说到底我还是怕……”
孟羽晴喝了一口水，恢复了些冷静，沉默了片刻，然后极认真地说道：“但你不跟他在一起心里又难受，这不也是在折磨你自己吗？”
李琦璿哑口无言。
孟羽晴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下去：“遇见一个真心喜欢的人是很不容易的，很多人连遇见爱情的机会都没有，将就找个还算顺眼的人，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完这辈子。”
“而且心动就是那么没有道理的呀，根本就不是物质条件这些外在因素就能决定的，就像我就是没来由地觉得高中时代最让我怀念，明明我现在在复大应该过得更好才对。”她说着说着，视线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你也说不清楚它到底更好在哪里，可你就是忘不掉它。”
李琦璿没搭话。
孟羽晴这番话看似很理想主义，其实很现实。
她总是后悔自己在年少时不该遇见太惊艳的人，以至于后来遇见的所有人都成了过眼云烟，可若是她没遇见那个让她心动的人，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遇见另一个人能带给她惊艳。
在茫茫人海中，能遇见这样一人，已经算是幸运。
孟羽晴笑了笑，声音很温柔，像是安慰：“一个人不可能是完全无缺的，但只要这个人大方向是好的，有些缺点可以日后慢慢改正，关键就是看你有没有和他携手走下去的信心和决心。”
“是想继续跟他在一起的意愿更强烈还是怨他怨到无法忍受，你自己好好掂量一下吧。”
李琦璿知道，说到底，选择权还是在她自己。
等两个人吃完饭走出商场，天色也已经暗了，连绵的灯火无限延伸向天边，斑斓得像点点繁星。
李琦璿眯了眯眼，无端想起高二那个雨后的夜晚。
在那个夜晚，她只想带着陈星茗一起朝着想去的地方疯狂奔跑，什么都没有想，什么也不想管，没有现在那么多的瞻前顾后。
那个夏夜的风似乎也跟今天一样喧嚣，其他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她知道那是似梦似幻的一夜，她那时想要拼命抓住的东西，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失去了。
李琦璿怀疑是霓虹灯太晃眼，让她的眼睛涌上了一股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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