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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生的做戏其实也算不上是做戏,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抛出诱饵,然后等着对方上钩而已。

    “西市啊。”燕秋尔依然是一副不明就里的表情,“原本只是觉得合眼缘就买下了,给祖母挑礼物就觉得也只有那块玉牌拿得出手了。怎么?祖母不喜欢吗?”说到这里,燕秋尔就露出一副惴惴不安的表情看着燕生。

    燕生神情莫测地盯着燕秋尔的双眼。在商场混迹多年,燕生很会看人,而凭借他多年识人经验,燕生认为燕秋尔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而聪明人是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五郎若真的觉得那块玉牌不能讨母亲欢心,那他与其他郎君睢宁国一样的东西便可,没钱什么的对于五郎来说还当真不是障碍,可他偏偏就送了那块玉牌,那就是说在五郎看来这玉牌比其他东西都更能取悦母亲。

    就收到的效果来看,母亲应该是喜欢那块玉牌的,不然也不至于从收到之后就一直攥在手里,但那种感情绝对不仅仅是喜欢。燕生没有向老太太求证,自然无从知晓那玉牌的意义,如今他问了五郎,五郎却又跟他装傻,这是意料之中的,可他竟完全抓不到五郎这只小狐狸的尾巴,这就是他意料之外的了。

    五郎太过聪明也是一件让人很头疼的事情。

    ☆、 你想要什么

    燕秋尔原本以为燕生要带他出门是生意上出了什么非得燕生亲自出面解决的问题不可,然而实际上,燕生只是想补上他所缺席的那个会面宴席,于是从初三到初九,燕秋尔一日没得闲,日日都得跟着燕生穿梭于常安城的大街小巷,去见那些他前世熟的不得了今生却一次都没见过的管事们。

    当看穿燕生的这个意图之后,燕秋尔真的是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如前世一般,燕生这样做自然是为他好的,只是今生不同于前世,他实在是不想要这样的好意,因此纵使对燕生的劳师动众感到感动,燕秋尔也依然是那副避重就轻的态度,若非被提问,燕秋尔便只做燕生身后的煮茶小仆,比燕生更加惜字如金。

    到了初九的晚上,趁着燕生沐浴的空档,梁成笑眯眯地凑到了燕秋尔的身边。

    “五郎君辛苦了。”说着,梁成将一杯热茶放在燕秋尔面前。

    燕秋尔坐在胡床上,累得瘫倒在胡床的矮桌上,见梁成过来,便翻了翻眼皮,冲梁成虚弱一笑:“多谢梁管事,我没事。”

    梁成站在燕秋尔的面前,笑容满面地盯着燕秋尔看。

    不走?还有事?燕秋尔又掀起眼皮看了梁成一眼,没骨头似的支起了身体:“梁管事也跟着跑了一天了,坐吧。”

    果然是个心思通透的郎君。梁成的笑容加深,转身在矮桌的另一边坐下:“多谢五郎君。五郎君是怎么看待主君的?”

    燕秋尔的眉梢一动,缓缓转头看着梁成。

    这世安苑里没有糊涂人,何况他被燕生带着身边这么久,也算得上是与燕生几人朝夕相处了,这几个人都各有特点,梁成观察入微,唐硕直觉灵敏,肖何八面玲珑,袁旭睿智,徐磊稳重,肖娘更是记忆力过人,若将他们分开来则不足为惧,可若这六个人在一起,再加上一个不动声色却运筹帷幄的燕生,当真是没人能在这七个人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他这么明显的做法有如何能不被看透?不过都这么久了,也没人吱个声,他还以为这六个人是要随他与燕生折腾呢。

    “阿爹?”燕秋尔支着下巴看着梁成,眨眼想了想,便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阿爹沉稳、大气、不怒自威、运筹帷幄……”

    “呵,五郎君机敏,梁某的用意瞒不过五郎君。”这么明显的敷衍,五郎君这是故意做给他看呢。梁成摇头失笑。

    “秋尔的一举一动,也是瞒不过梁管事的。”燕秋尔稍微坐正了一些,端起那杯热茶,小呷一口,“梁管事跟着阿爹许多年,对阿爹的忠心无可置疑,就阿爹那样任性专断的个性,梁管事还能十几年如一日地伴其身侧,谨其言,慎其行,尽心辅佐,秋尔敬佩,梁管事若有疑问,直说便可,便省了那些个弯弯道道吧,秋尔也会对梁管事直言不讳,至于要如何转告阿爹,随梁管事的意便可。”

    观察了这许久,燕秋尔觉得燕生对他无恶意,就跟前世没什么两样,兴许还比前世多了一份莫名的偏袒和逆反心理,——他燕秋尔越是不想要,燕生就越是想要塞给他,然后用他纠结的模样娱乐。面对这样的燕生,他应该能交个底了吧?不然总被这样折腾,他还能不能愉快地生活了?

    任性……专断……梁成突然觉得他们这么多年都没能总结出的主君的性格特点竟被燕秋尔一语中的,这两个词的形容简直不能更贴切了!不知道主君听了会作何感想。

    “梁某只有一句想问,五郎君想要什么?”尽管燕秋尔说了要直言不讳,梁成却还是仔细打量着燕秋尔的神色,这也算是一种习惯了,身为商人,总不能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燕秋尔想了想,反问一句:“燕家希望我想要什么?”

    梁成一愣,继而心惊。五郎君这样问……是他知道了什么?

    见梁成的表情难得地有些呆滞,燕秋尔心情不错地起身告辞:“天色不早了,我便回了,明日燕寻堂哥要来,我便不来世安苑了,也让阿爹好生休息一日吧。”嘴角微扬,燕秋尔向梁成一拱手,脚步轻快地离开。

    燕秋尔前脚离开,燕生后脚就从屏风的另一边拐了出来,见梁成还瞅着燕秋尔离去的方向发呆,燕生便伸手在梁成面前晃了一下。

    “走远了。”

    梁成回神,慌慌张张地站起来,面露尴尬地看着燕生,问道:“主君是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头发都快晾干了,想必是在一旁站了好些时候了吧?

    “从任性专断开始。”

    “……”梁成扯了扯嘴角。这不是全都听见了吗?“属下自作主张,请主君责罚。”

    “无妨。”梁成又不是 有人来拆房

    黎明时分,一道暗影在漆黑的夜幕中划过,轻盈而平稳地落在常安燕府的墙头。那暗影站在墙头上东张西望一阵,辨清了方向之后纵身提气,一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常安燕府错综的院落之中。

    哎呀,这五郎君是住在哪个院子的啊?黑影站在西苑的大道上,困惑地挠挠头。要挨个院子找找看吗?不行不行,万一惊醒了燕新堂可就麻烦了。常安燕府里有四个人的武艺让黑影很是头疼,一个是东苑的燕征,一个是西苑的燕新堂,剩下两个住在世安苑,便是燕生和唐硕了。今日他的目标是那个五郎君,可不能惊醒这四个人给他捣乱。

    黑影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办法来,索性将已经出鞘的长剑往肩上一扛,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地向前走去,每路过一个院子,就走近探头向里看看,打算凭直觉找到燕家五郎君的住处。

    不知这黑影是运气极好还是对燕家极为熟悉,这一路上竟是每每都能避开巡夜的护院,然后继续在西苑开阔的大道上晃悠。浓黑如墨的夜色中,也亏他能看清院子里的景色。

    嗯?这个院子里怎么光秃秃的?连棵枯树都没有,完全不必费心打理的样子倒是省了不少力气啊。嗯……这肯定不符合燕新堂的品位,进去看看!

    黑影怕拉开院门的时候弄出声音招来护院,便利落地翻上院墙,轻盈一跃便悄无声息地落进了院子。

    快速穿越小院,黑影停在主屋的门前谨慎地左顾右盼,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便将事先准备好的黑布围在了脸上,而后用剑尖慢慢挑开门栓。

    开门,闪进门,关门,插上门闩。黑影的动作一气呵成,极为熟练,然而黎明的冷风还是涌入屋里。

    黑影停在门口,吸了吸鼻子。哎呦呦,福润居的上等沉香呢!

    眼神一转,黑影又看到了另一样东西。哦!琉璃斋的上品!这一套茶具得多少钱啊,啧啧!

    黑影转身,向卧房走去,路过某幅山水画时又倏地顿住脚步。这不是那个名家之作吗?前些日子尚书令还在一场宴席中提过,暗自期盼着有人能帮他寻得呢,没想到竟是在这儿!这东西也挺贵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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