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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忱的目光在红豆上停留了一瞬,又转到明义脸上。

    贺忱伸手把他拉起来,轻轻弹指,风声呼啸,不知从何而来的风便扶着明义站直了。在旁人眼里,明义此刻就好像是靠在贺忱怀里,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接触到。

    算了。看储备粮现在这样子,也是不可能感到恐惧了,现在不是好时机。

    明天吧,明天就把他吃了。

    贺忱拖着明义往宅子里走。两人穿过一片浓重的黑暗,眼前隐约能看到那片熟悉的竹林。

    明义咕哝了一句什么。贺忱侧耳去听,听到他颠三倒四地说:“天黑了……不要天黑。”

    过了一会,他又嘟囔:“鹿耳……好吃。嗯,好吃……”

    贺忱想了半天,闭了闭眼:“……那是鹿茸。”

    第4章

    明义不知道醒着还是睡着,低低应了一声,又打了个寒战。

    贺忱脚步顿了顿,看了一眼他身上破旧的棉衣。

    最终,贺忱伸出手,凭空抓出一件厚实的披风,顺手披在明义身上。

    进宅子大门的时候,池子里的锦鲤照常跃了起来,小姑娘的声音响起:“哎呀,还没吃呢?”

    贺忱:……

    贺忱:“你话好多。”

    小姑娘笑嘻嘻的:“这么可爱,是不是舍不得吃啊?”

    贺忱懒懒道:“这可是个人类,你什么眼神。”

    “啧啧,我看他挺不一样的。你要把他养在哪啊?你院子里?”

    贺忱眼皮子跳了跳。他还真没想到这一茬。这话从这小鲤鱼精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怪怪的呢。

    鲤鱼小姑娘继续道:“哎,我挺喜欢他的。你把他放那个,那个绿漪楼里,我去楼门口那池子里住,怎么样?”

    贺忱:“不怎么样。走了。”

    说着,他便带着明义走进宅子里。穿过回廊和几重院墙,眼前是一个小院,门上歪歪斜斜地挂着“蕴真阁”几个字。

    院墙破旧,门上红漆斑驳,推开门只能看到荒草丛生的院子和破败的二层小楼。

    但随着贺忱慢慢走进去,朱门和院墙都焕然一新,门里的院子也变得整洁干净,小楼也立了起来,颇为大气。

    贺忱视若无睹地走进去,一路进了二楼的卧房,把明义放在了床上。

    转身要走的时候,他的袖子突然被拉住了。

    贺忱淡淡偏头,看到明义昏昏沉沉地缩在榻上,喃喃道:“别……不想……”

    贺忱听不清,蹙起眉头看他。

    这说什么呢?

    明义却不说了。过了一会,他又有点委屈似的,嘟囔了一句:“冷……”

    他话音刚落,一旁桌上的蜡烛就猝然亮了起来。

    那是一根儿臂粗细的大红喜烛,明媚的烛光十分活跃地摇曳着,像是很兴奋的样子。

    贺忱转头看向那喜烛,眉头更深地皱起来。

    明义却像是被火烤得舒服了一些,向床铺里缩了缩,松开了攥着贺忱衣袖的手。

    ——

    第二天,明义醒过来的时候,先看到了雕梁画栋的床架子。他盯着上面雕画的一排花草出了半天神,觉得自己大概是还没醒。

    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你醒啦……”

    明义吓了一跳,猛地坐了起来,四处看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

    “谁?谁……在说话?”

    刚刚那个声音回道:“咳……我,我呀……”

    那个声音原本似乎是个少年音,但此刻竟然扭扭捏捏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明义循着声音的来源,缓缓看向一旁的桌子。

    桌子上的大红喜烛似乎是知道他在看自己,娇羞地扭了扭,嘤咛道:“哎呀……别这么看啦,我,我害羞……”

    明义:……

    我果然是还没睡醒吧!

    他正想仰面倒下去再睡一会,把自己睡醒,那根蜡烛又说话了:“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呀,我,好担心呀……”

    明义顿住了,疑惑道:“你看见俺出去了?”

    “对呀,”蜡烛慢吞吞道,“你睡着了,又起来了,然后出去了……刚刚才回来呢。”

    明义挠了挠头:“我会梦游……”

    好像不是在梦里哦……不过现实里居然也有会说话的蜡烛吗……

    对了,他来京城找小舅舅,昨天,他真的找到了,还被小舅舅带着吃了一顿大餐!

    更像做梦了……

    明义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感觉还是有点鼓鼓的。

    刚摸了几下,他突然意识到手感不太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已经不是之前的灰色旧棉袍了,而是一件簇新的靛蓝色夹袄。

    扒开夹袄,里面同样是雪白簇新的中衣,用了扎实的棉料,又服帖又暖和。

    难怪今天醒得这么晚。之前睡在街上的时候,每天早上他都是被冻醒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暖洋洋的屋子里,穿着厚实舒服的衣服醒过来呢。

    床榻柔软干净,房间明亮温暖,中间摆着檀木做的桌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明义看了一圈,再一抬头,又看到衣架子上还搭了一件皮子做的浅灰色披风,大小和明义的身量近似,看着就厚实挡风。

    明义坐在床榻上发起了呆。

    他从前连做梦都没做过这样好的梦。

    好在很快他就爬了起来,因为身体里的本能在召唤着他:卯时了,他已经起的太晚了,不管怎么说都该起来干活了。

    蜡烛在一边小声问他:“你要去干嘛呀?”

    明义两下就把头发梳笼起来,干劲满满道:“俺们男子汉,要去养家糊口的!”

    蜡烛大概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宣言,沉默了一下。

    过了一会,蜡烛又问:“你不害怕我嘛?”

    明义正低头穿鞋。这种翻毛皮的小靴子太过精致,他不太会穿,正研究着,就听到蜡烛的问题。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笑了,露出整齐的小虎牙,回道:“你不害人,俺不怕的,害人的才可怕!”

    蜡烛似乎被他夸的很高兴,又扭捏了两下,好悬没给自己拧成麻花。然后它不好意思地问道:“那,那你愿意做我媳妇吗?”

    明义:?

    正在此时,贺忱推门进来,听到这句话:?

    过了一会,明义去隔壁清洗了,贺忱对着窗前桌上的喜烛,淡淡开了口。

    贺忱:“你在人类面前露了相。”

    贺忱:“你还说要人家做你媳妇。”

    贺忱:“你疯了?”

    桌上的茶杯也开了口:“对啊,他还和人类说了一早上的话。”

    床头悬着的香包也附和:“昨天晚上人类出门的时候,他还差点化形跟出去了呢,可心急了呢~”

    桌上的一本经书立刻跟上:“真是不检点!”

    喜烛羞答答道:“哎呀,哎呀……虽然是人类,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就是要做我媳妇的……”

    贺忱:“……你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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