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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策许是兴致来了,命人连夜拟好了圣旨,第二日便传了下去。

    众官员皆是心中惊讶,这苏泊云前脚才从囹圄中出来,还是被打了三十大板,这后脚又被圣上给赐婚了,不过这怪事年年有,诧异了一两下,也就过去了,还是纷纷堆起一副恭喜的模样向苏格贺喜。

    苏格面上也是满面红光,圣旨一下便亲自来了宫中谢旨,完全看不出半点抱恙之态。

    很快便又到了上元节,赐婚这一事的话题便也渐渐地淡了下来。

    林司衍作为秉笔太监,本是在御书房给齐策看折子的,却被人叫去前殿,说是皇上喝醉了,不肯回去。

    林司衍无奈,只好停了笔,起身去前殿。

    等林司衍到达前殿的时候已是戌时了,空无一人的前殿上,齐策穿着明黄宽大的吉服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庄重,威严,却似乎又透着无尽的寂寥。

    寂寥?

    林司衍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有些荒唐,齐策又岂会是觉得孤寂的人?

    再者,人去殿空,本就不会热闹,应是他想太多了。

    距离太远了,林司衍只看得齐策的一个大致轮廓,宴席早已被撤了下去,许是齐策的命令,大殿上一个下人都没有,空荡荡的,显得殿上愈加冷清。

    铺着厚重黄毯的高高台阶犹如神圣不可跨越的鸿沟,每往上一步都像是在冲锋陷阵,须得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林司衍没有踩着那高台阶上去,而是绕到一侧的小台阶走上前。

    走得近了,林司衍才看清了齐策的动作。

    齐策一手支着头,正阖着双眸假寐,刀削般冷硬的面庞没有因为其人闭着目而柔和半分,依旧是威严不可侵犯。

    说来也奇怪,明明大殿上被烛光照得灯火通明,齐策却仍有半边脸是陷在了黑暗中的。

    “皇上?”林司衍收敛了心中的情绪,走上前,弯着腰轻声询问道。

    林司衍一出声,齐策便醒了。

    齐策眼下有些青黛,面容也显着几分憔悴的白,他静静地看着林司衍,林司衍也没有动,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与齐策对视,片刻后齐策才低低“嗯”了一声。

    “夜里凉,皇上若是累了,还是回乾清宫休息吧,奴才去找人备轿?”林司衍道。

    “不必了。”齐策收回目光,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过来陪朕待会。”

    林司衍看着齐策的大腿,犹豫了片刻,还是坐了上去。

    齐策圈着林司衍的细腰,自然而然地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还嗅着他的味道深吸了一口气。

    夜深露重,齐策又在大殿上待了那么久,面上有些凉,冻得林司衍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

    齐策似是觉得有趣,低低笑了一声,继续拿脸冷林司衍。

    “别动。”齐策圈紧了人,不让后退,他似乎是累极了,语气都有些低弱,“让朕好好靠一靠。”

    林司衍依言,腰板挺得直直的,没有再挪动半分。

    过了半响,林司衍听得齐策问他幼时上元节是不是常出去赏花灯。

    林司衍说是,齐策便笑了,说,朕猜便是,又说来年带他出宫赏花灯。

    林司衍盯着椅背上那栩栩如生的五爪巨龙,心头想的却是那三盏被自己收压进箱底的莲花火灯。

    齐策没有等来林司衍的回答,反倒是自己先睡着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林司衍的颈侧,眉间的皱纹铺展开来,齐策放松地靠在林司衍的身上,像是一只收了利爪的狮王,平和无害。

    林司衍动了动,想叫人来将齐策抬去室内,却被齐策下意识地咂紧手臂给困地动弹不得,他垂下眼帘看着齐策。

    凭什么呢?

    明明是这个人害他家破人亡,迫他在苏泊云面前承欢,怎么现在反倒是他一副受害受累的模样,还心无芥蒂地许诺来年带自己去看花灯。

    不觉得太过分了么?

    厚实的御案上还摆着未收拾下去的瓜果盘,盘子里仍放着一把银白色精致的小刀,在橘色的烛光下反射着有些刺目的光,小刀离林司衍很近,不过只有他一臂之远的距离而已。

    林司衍的目光仿佛像是黏在了小刀上,杀了齐策,再抵了自己的命,那这两刀下去,是否可以就此解脱了呢?

    他不必再这么挣扎地活着,不必再委身齐策,也不必再连累苏泊云……多好。

    鬼使神差之间,林司衍便已经拿起了小刀。

    他看着齐策颈上裸露出来的一点蜜色的肌肤,那么脆弱的脖子,他似乎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和里面潺潺流动的血液,他贱命一条,若是能换得齐策的性命......

    他,不亏!

    第88章

    林司衍终究没能下得去手。

    在小刀贴近齐策脖颈的那一刻,齐策突然呢喃地喊了他一声,那呢喃轻轻的,却一声惊醒梦中人,林司衍心头猝然猛颤了一下,手中一时不稳,小刀便跌落在了地上。

    好在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因此只发出了轻微的一声闷响。

    不是他怯懦了,也不是他对齐策有什么恻隐之心,而是......这买卖于他有亏。

    他命贱身更贱,活着令林家蒙羞,就此死去倒也没什么,可林家的冤屈还未得以昭雪,父亲头上仍是逆臣之名,那些勾结陷害他林家的仇人还在世上猖獗,他怎可就此了断以求自己的解脱?

    那岂不是更让亲者痛,仇者快么?

    林司衍慢慢地将目光从地上的小刀收回,漂亮的桃花眼逐渐清明,他转头看向齐策的侧颜。

    齐策的呼吸声依旧是平稳绵长的,他那么警惕的一个人,会在一个明知心中恨他的人身边睡得这么毫无防备吗?

    那声呢喃到底是他无意为之还是他有意为之,林司衍不知道。

    齐策或许真的不知,或许装作不知,但他没有反应,林司衍就当做他是不知。

    林司衍现在上半身被齐策拥着,动弹不得,便只能伸长了腿,将地上的小刀踢去御案地下。

    长夜漫漫,霜重露寒,两人就这么在大殿上合衣相拥了一夜。

    ......

    很快,建昌九年的春天便来临了,银装素裹的盛京又慢慢恢复了生机,嫩草还未探出头来,街上的吆喝叫卖声便已是热闹地冲天了。

    今年的三月确实是热闹非凡,先是太子十二岁生辰大办,后是苏家长子娶妻。

    圣上登基已有九载,如今宫里却仍只有太子一位皇子,就算是公主,也仅有两位,可谓子嗣单薄,亦可看出圣上对太子的喜爱,若无意外,这下一位君主必是太子无疑;而苏家长子苏泊云都已二十有四了,与他同朝为官的,动作快些的,都已是两三个孩子的爹了,他才娶这第一门妻子,也是晚地可以了,且还是圣上亲赐的婚。这两桩事,无论哪一桩都是酒肆茶馆酒余饭后闲谈的热题,特别是后者。

    有看不过的人嘴碎道:“这苏大公子久久未娶妻,莫不是身有什么隐疾吧?若真是有,那新婚夜可不是让小娘子独守空房了嘛!”

    又一人插嘴道:“岂止是新婚夜要守,往后夜夜不也得守?”

    有好事者哈哈大笑,亦有饮茶人静看热闹。

    “呸!”身着麻布的茶女端着盘子上来正巧听到这话,重重地呸了一声,放下盘子,两手叉腰道:“瞧你这地痞流氓模样,怕不是嫉妒人苏公子既金榜题名,今又迎娶新娘,说出来的酸话吧!还污蔑人苏大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众人哄笑一声,先说话的那人脸上挂不住,憋红了脸呛声道:“老子嫉妒他?老子可是金枪不倒好吗!?那、那你倒说说,他那么大了咋还不娶妻,非等皇上赐婚才娶?”

    “我说?”茶女哼笑一声,想了一会骄傲道:“要我说啊,苏公子定是要找到自己心爱的女子才愿意娶妻的,要不然,咱盛京多少明里暗里爱慕苏公子的人啊,他怎么都不娶?这皇上赐婚......我猜多半也是苏公子求来的!”

    “哟,往日也没见阿茶你怎么温柔地说过谁啊,看你这一脸春色的,莫不是你也是那‘明里暗里爱慕’的人吧?”有人吹了声口哨,嬉笑道。

    茶女面上一热,抽起肩上的白布往那人身上就打,却也大方承认道:“是又怎样?人苏公子就是那么好,我就爱慕了怎么样?”

    “行行行,不怎么样不怎么样,别打,我这客人呢,小心你老板扣你月钱!”出言嬉笑的那人躲着打讨饶道。

    不知怎的,这茶馆一番话便传了出去,还一传十,十传百,这下子,全盛京的人都知道了“苏大公子为求一心人,甘愿苦等数载”的佳话,又说是苏大公子爱慕国公府二小姐,特向圣上求亲,一时间,苏泊云在众小姐心中的地位更是高涨,“如意郎君”这四字,像是为他专门而造的。

    第89章

    三月初十,绿柳轻拂,红花初绽,正是良辰美景好时节,宜踏春,宜观湖,亦宜出嫁。

    盛京西城此刻正是热闹喧腾不已,长安街两侧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不少人探出脑袋朝街头看去,似乎是在等待些什么。

    “来了!来了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两侧的百姓都躁动了起来,但见街头出现两仪迎婚的仗队,紧接着,穿着大红婚袍的俊美新郎官骑着白色骏马缓缓而来,新郎官的身后是一顶红色流苏的大红花轿,再后面是十里红妆。

    沿途看热闹的百姓都激动地欢呼着,似乎他们才是婚礼的主角,与之相对比下,新郎官面上不见多少笑容。

    天启婚俗,凡婚嫁亲迎,需绕城三圈,得百姓相贺,从城西接到新娘子再绕城三圈回到苏府,已是夜幕降临。

    大大小小的红灯笼被高高挂起,屋檐廊檐上全是喜庆的红纱,红火冲天,即便是在朗朗的白日里也显得格外地耀眼,大堂高朋满座,佣人们进进出出,虽忙碌却有条不紊,各个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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