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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只好又低下头,重又把目光落在那页纸上。

    男人散着衬衣站在壁炉前,借着火光看着那份离婚协议。

    因为不涉及财产分割,协议写得简单明了,半页纸都没占满。

    他身上的湿衣服在炉火的烘烤下已经半干,而那短短几行字,却还没看完。

    岁初晓又看他一眼,“你平时看文件也这么慢?”

    男人把纸页一抖,幽幽道:“看文件是坐在办公室里,光线好,椅子也舒服,哪像这儿?”

    他说着,还故意扭了扭像是已经站到酸痛的脚。

    岁初晓叹口气,放下手里的活,把那张已经被她擦拭干净的躺椅拖到壁炉边,又把自己身上披着的小绒毯解下来铺在上面。

    她拍了拍,“孟总,请您坐在这里快快地看吧!”

    孟梁观看了一眼岁初晓给他准备的软座,勉为其难地走过来,刚要走,却又被她拉住。

    “不行,你身上的衣服还湿着。”

    孟梁观没犹豫,直接就把衬衣脱下来丢给她。

    再要坐,岁初晓又拉,“还是不行,裤子还湿着。”

    “那怎么办?”他扶胯而立,“你想让我光着?”

    岁初晓想一想,转身就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一条她的瑜伽裤。

    男人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等看见她递过来那条紧身裤,脸色就更黑了,“你让我穿这个?”

    岁初晓却没觉着怎么样,“弹力超大,你完全可以穿得下。再说我又不会告诉别人,你怕什么?”

    男人咬着牙,伸手捏住她的脸,“我怕你给我拍了照片讹我赡养费。”

    男人这次是真用力,岁初晓被他捏得生疼,气得用力把他推开,嗖地一下就把她的小绒毯抽走了。

    孟梁观,“……”

    躺椅是竹子的,又是这季节,他都半裸了,躺在上边绝对冰凉。

    他直看了岁初晓十几秒钟,然后就把自己气笑了,“不过是一条毯子,至于这样小气吗?”

    岁初晓翻他一眼,“就一条,弄脏了赔不起。”

    她这样一说,孟梁观就想起来了,别说在这世界上,就是整个宇宙,这小绒毯还真的就只有这么一条。

    那还是一年前,他在外地出差,突然接到她的电话,才知道她恰巧在那边有一次考试,已经在那里住了一天了。

    他当时正在酒店房间开一个简单的会议,就让司机去接她。

    等她到了,随从都默契地退出去,给了他们独处的时间。

    到下午,他要去投资的工厂视察。

    难得的独处时间,她虽然很累,却不想一个人留在酒店里睡觉,想跟他一起去。他从了她。

    在工厂车间里,她看见工人用洁白如云的羊绒做手擀羊绒毡,很是好奇,不由就在那里看起来。

    等他视察完工厂要走,才知道她已经跟工人师傅学会了手擀羊绒毡的全套工艺。

    他们走的时候,厂长就送了她一大包羊绒。

    她回到家就开始实践,鼓捣了几天,真就只凭水和羊绒做出了一张柔软洁白的羊绒毡。

    她高兴得不行,不过,她的喜悦没敢跟他分享。

    因为那几天他正因为什么跟她闹着冷战。

    那天他在金湾那边视频会议,会议间隙出来接水,看见她和秦姨一起在花厅里。

    秦姨正教着她往那张羊绒毡上绣花。

    看见他出来,秦姨连忙说:“孟总,您看太太的手可真巧,我不过就教了几下,她绣出来的小雏菊就像是真的一样。还有这羊绒毡,又软又白,可以多做几张,等以后你们生了宝宝,用来包小宝宝。”

    听秦姨说完,他看见她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他没理,淡淡回了句,“一条足够,我们不生孩子。”

    他说完,接了水就走,快要走到书房门口时,听见秦姨在那里惊呼,“血!太太您刺到手了!”

    现在想来,那一滴血渍应该还在吧。

    虽然淡了,却很难完全除去。

    ……

    不让坐就不让坐,孟梁观不跟小女人计较。

    他坐在那把幽凉的躺椅里,又把协议看了一遍。

    此时签字笔就放在他的手边。

    只要他提起来,落下去,龙飞凤舞地走过,他跟这个女人就没有法律上的联系了。

    不过,这真的是他最想要的结果吗?

    岁初晓又在那边催,“还有什么疑问吗?”

    他看着协议上的条款,冷冷冰冰地说:“不要钱,不要房,不要车子……”

    男人抬眼看她,“那你当初嫁给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都说过了?”她低下头,继续削着她的东西,“就为你这张脸。”

    孟梁观,“……”

    “18岁的时候我许过愿,平生必睡孟梁观。”她补充。

    孟梁观眼眸幽深,“现在呢?舍得用我换一本破书,是因为不帅了?”

    她一笑,轻轻摇头,“也不是啦,但是,你知道的,睡过了就没有新鲜感了。吸引力,自然是大不如前。”

    孟梁观,“……”

    “你还是签了吧,”她调皮一笑,“趁着我现在还没后悔。”

    说着,她走过来,把签字笔递到了他的手里。

    孟梁观握着笔,笔帽触着腮,凝神想一下,说:“我正竞标一个比较大的项目,涉及到集团前途,如果这个时候离婚,怕是影响不好。”

    岁初晓抱起手臂,“你昨天在电话里没说。”

    他蹙眉,“我也是刚才想到。”

    她想一下,“咱们可以先把手续办了,等你竞标结束再公布。”

    男人颔首,“也只能这样。”

    他提起笔来,欲落不落,看着她的签名,斟酌道:“行书是不是不太庄重?我看你写的楷书。”

    岁初晓却不赞同,“还是按照你平时的书写习惯来吧,不然让人看着不像。”

    “也好。”

    他点头,提笔再来,一顿,又摇头,“日期也有些不对?”

    “怎么不对?”她凑过来。

    他点着那里,“这个日期是下周三,而今天才周五。”

    日期是岁初晓写的,他说他下周才能回来。

    岁初晓觉得没关系,“你先签上嘛,下周五再去办手续也可以。”

    “哦。”

    男人沉吟着,再次提起笔来,笔尖触到纸面,再抬头看她。

    火光中,女孩目光安静,视线只落在纸上,根本就没看他一眼。

    真的是没有吸引力了啊!

    他没再犹豫,落笔去写,字迹却显不出来。

    他甩了甩笔,再写,还是一样。

    男人疑惑,“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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