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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冰儿跟着阿娘,那男人将阿娘折磨得生不如死……冰儿跟着师父,可是如今,连师父也——”
远方的狼仍在嚎叫着——
“师父,冰儿是不是生来不详之人?”
“你这般说话,必然还是在责怪本座——”
子夜。
百里临江被少女的想法感染,沉重的脚步也带上了几分轻快。他竖起耳朵,仿佛感觉到空气中的一丝不安——
百里临江一愣。他只想着离三十三天越远越好,却没想过从这里出去,接下来去哪里。回老家吗?可是老家在昆仑山下,那是他此刻最想远离的地方。青年摇摇头,把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赶出去:
想到这里,百里临江心中便生出许多勇气,暗想就算自己有心颓丧下去,为了冰儿缘故也绝不可轻易言废。他便问少女:
“我们来三十三天可有些日子了?你可知道出去的路径?”
“嗯,师父去哪儿,冰儿就去哪儿。我们平时就找个没有人的山谷结庐而居,到了初一十五,我们就去镇子上赶集。到时候师父给人算命,冰儿帮人看病——我们一定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那妖人喂了最后一勺药汁,把碗递给百里冰,使了个眼色令少女出去。那妖人轻轻搂着百里临江的腰身,抚着他的断臂,在青年耳边轻轻吐气:
百里临江抬起头。皎洁的圆月从云层深处探出,耀眼的银色月光洒在那人如美玉一般的脸上。那人表情看不出半点涟漪,半蹲下身体,轻轻捏着青年的下巴,柔声道:
山谷的密林中弥漫着重重的雾,不透一丝风。潮湿的夜空一片漆黑,没有半点星,只有半轮被浓云掩映的月。
“江儿,你如此行色匆匆,究竟想逃到哪里去?”
“责怪?在下何德何能,怎么敢责怪堂堂残阳道宗主?在下盲目轻信,受三思道人之骗刺伤了温宗主,本就是在下的过错;偏偏在下又耳目愚钝,误以为温宗主真的武功全失,拼死盗出听霜剑,令昆仑上下视在下为魔教妖徒。在下不能辨正邪,不能分忠义,甚至连谁对在下好谁对在下坏都分不出,在下只怪自己是天下最愚蠢的——”
那妖人似乎对百里临江的内心波澜不以为意,轻轻搂着青年的腰身,将功力徐徐渡过来。百里临江见那人的眉头轻蹙,知那妖人必然伤口未愈,向自己传功便有些吃力。青年便愈发觉得荒谬,心想,若不是这妖人,自己也不至于断了一臂,可又偏偏是这人,受了伤也要救治自己。
百里临江体内心猿锁不住游走,只觉得右臂伤口处又酥又麻,药力一起,便渐渐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却听得百里冰在床前轻轻抽泣,青年睁开眼睛,拍了拍少女的手臂:
“冰儿有时候跟着契奴在谷中行走,知道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小路,可是师父您受了这么重的伤——”
“冰儿快逃,不要管师父!你要自己好好活着,师父等你来救我!”
话音未落,那人的嘴唇便凑了上来,激烈地吻着百里临江。那人唇中奇异的香气涌入青年的口腔,一股热气从青年丹田蔓延开,一直攀爬上他的脊柱。然而空荡荡的右臂袖管提醒着青年发生过的一切——
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在密林中步行。
一双纤盈的步履,每一步都将粗粝的野草踏得粉碎,来到百里临江的面前。
“温宗主如此救命之恩,百里临江感激不尽。只是不知道温宗主要如何讨要酬劳?在下身无长物,只有这条烂命——”
“师父,等我们出了三十三天,接下来去哪里?”
少女抿着嘴,清亮的眸子里充满了决绝和痛苦,转身朝密林外快步跑去!
一滴眼泪沿着百里临江的眼角滑落。
百里冰擦了擦眼泪,点点头:
“不好,冰儿快走!”
百里临江扶着百里冰,勉力支撑自己在及膝高的野草中艰难跋涉。断臂的伤口处虽然没有流血,却锥心刺骨地疼。青年咬紧牙关,不愿少女为自己产生半点担心。
百里临江皱了皱眉头:
几乎是下意识的,百里临江将百里冰推了出去。少女踉踉跄跄跌出几步,想回身扶自己师父,却被青年猛地挥手,撕心裂肺地厉声喝道:
百里临江睡得迷迷糊糊,却一下子清醒过来:
百里临江像看待疯子一般看那妖人:
百里临江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魔教妖人。因为有逆天改命的功力,所以对恨和爱一视同仁;因为有令断肢重生的力量,所以就算颠倒黑白、令昆仑上下对自己重刑加身,也可以做到一笔带过。青年苦涩地看着面前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脑海中浮现往昔无数次的亲密缠绵,心想,自己怎么从来没发觉呢,这张美得不似凡俗的脸蛋下,竟然隐藏着这样一只怪物?
“师父也不知道。天下这么大,一定有我们容身的地方。”
少女惊慌失措地回头,几乎是刹那间,少女的眸子里便读懂了百里临江的意愿。她见识过温别庄的怒火,知道如果二人逃亡被发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如若两个人同时沦陷在三十三天,今生今世便再无解脱的可能,但是若有一人逃脱,那么留下来的那个人至少还存有希望——
百里临江心中无数个念头来回涌动。那人传功已毕,见青年不再说话,便亲了亲他的鼻尖,轻轻走了出去。
“傻孩子,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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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虽然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害怕,却鼓足勇气点点头:
“冰儿,不许胡思乱想。师父受伤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不许为了此事自责。”
“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何况喝了冰儿熬的药,师父已经好多了。你去休息一会儿,准备些药和吃的,我们等到夜深了一起逃出去。”
百里临江摇摇头:
“胡说。你这孩子从哪里听来的胡话?”
在密林深处,狼开始嚎叫了——
“本座说了,本座要的人,须得全心全意属于本座,少了一分都不行——
“本座知道你恨极了本座,这倒无妨。本座要的本就是你的一颗心,要它十成十在本座身上——至于是恨,还是爱,本座并不在乎。如今昆仑已将你逐出门派,你从此便是我三十三天门人。本座种在你体内的心猿锁威力强大,能令人不死,腐骨重生,只要你跟着本座好好修行,重生一条新的右臂并非难事。”
百里临江心中不免焦虑,暗想百里冰这丫头拜了自己做师父,自己没有教她多少武功和读书写字,反而害得面前少女因为自己受伤而自责。青年想起此地是三十三天,虽然看在温别庄的份上,百里冰在此不至于遭到恶徒骚扰,但自己重伤无力护她,孤身少女在此久待并非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