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曲】十二、奉茶(2/2)
苏青蔓思绪骤然被他的动作打断，有些讶然：你这是做什么
眼前的这位小姑娘，原来是小公子的心上人。
一路行来，有洒扫端水的婢子仆人向两人行礼。
裴康满意的嗯了一声。
纳采当日，乐业公主正在同曹嬷嬷商量，是否要在彩礼单子上添减些什么物什，裴烺客气的将曹嬷嬷请了出去，想同他娘推心置腹的聊一聊，也当是为苏青蔓的未来铺路。
曹嬷嬷是乐业公主开蒙时便跟在公主伺候的宫中老人，一路过来伴着公主嫁人，生子，小公子也成长到今日可以独当一面的模样。她作为乐业公主的心腹，见证了定远侯府这么些年来的光景。
裴康对儿子的意中人很是好奇，但他也不像妻子那样会去干涉儿子的婚事，只由裴烺自己做主。
裴烺脸上生疼，但这比起前世娇娇受过的那些心伤，这都不算什么，如果能用母亲的这一巴掌换来今后她在府中受人尊重，他愿意挨，而且，不愿意让娇娇知道半分。
苏青蔓只管低着头应是。
儿子态度如此，做母亲的又能如何。乐业在心中叹道。
想起过去的事，她的心头渐渐发沉，裴烺同她走了一段路，看见她一言不发的样子，便伸出了手，紧紧扣住她的十指。
裴烺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有时让她有些慌张，儿子已经长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
这辈子的事，种种都让她吃惊，却又不得不让她接受。
不能再像过去做姑娘那样，有你父亲同你奶奶宠着你，要学会独当一面，你要好好学，既然我是你婆婆，我就会教你如何做。
苏青蔓开心极了，强行抑制住自己发抖的唇角，点点头，温温柔柔的应道：夫君在外为大晋子民守卫疆土，怎么能因为儿女情长一己之私就做那不懂事的小妇人呢，儿媳都明白的。
小公子是在乐业公主嫁给定远侯第六年出生的，乐业公主和定远侯向来面和心不和，直到小公子出生后，侯府这两位主子的气氛才稍微有了一些转圜，这二十多年来也为难小公子一直平衡着父母亲的关系。
苏青蔓全然不是个傻的，裴烺这是在下人面前给她脸面。
乐业公主面色平静，出乎苏青蔓意料的，没有为难她：青蔓，婆婆这里有几句或许不甚合意的话，定远侯府家大业大，你需得勤勉操持，不能再像过去做姑娘那样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谁家孩子会被父母双双寄托着不同的期待，要他对得起帝王，又要他对得起国家和天下臣民，从小便被压力逼得喘不过气来呢。
她双手捧着茶盏举过头顶，苏青蔓性子虽然野，但上辈子的磋磨让她学乖了不少，至少装模作样应付应付这种场面是不在话下。
公公请喝茶。
言罢，跪倒在乐业跟前，郑重其事的俯下身去，磕了一个响头。
娘，你想想，青蔓她从小就没有了母亲，性子虽然骄纵，但本性不坏，更做不出害人的事来。儿子喜欢她的纯粹，不愿意与她失之交臂，更不忍见她嫁与旁人，请母亲成全儿子这么多年来的这一个心愿，不要将此事告诉她，更不要刁难她，这是儿子唯一的恳求。
裴烺走得不急不缓，她也不心急，毕竟去迟了，一同挨骂的还有他。
她一个人匆匆赶到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只剩下若有所思地拨弄着茶盖的乐业长公主和脸上满是愠色的裴康。
毕竟他娘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他更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之前的裴烺，并不会搂着她同寝而眠，更不会等着她一起去拜见公婆。
裴烺站得极正，没有躲，没有偏，硬生生挨下了乐业的这一巴掌。
曹嬷嬷在一旁捧着茶托，一看到二人手牵手的样子，虽也有些出奇，但已不算惊讶，转瞬便笑眯眯的招呼：公子、夫人，可算把您二人等来了，今日等来了这杯新妇茶呀，老爷公主等得也不算久。
曹嬷嬷一直是有些心疼他的，公子前些时日变得更沉默寡言，直到婚礼前与公主大吵一架，曹嬷嬷才知晓了一些其中端倪。
攥了攥拳，裴烺道：母亲直到今天还是不满意我去和官家提了这桩婚事，在母亲心里，我应该相看迎娶更好的闺秀，比如丹娘，而不是可是，不会。我对青蔓就像娘对爹那样，即使母亲和父亲有过再大的龃龉，我也不想放手，娘，你应该最明白的。
他说不出骗人的话，也怕娇娇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
苏青蔓先乖巧的跪下，裴烺也随后一撩衣袍下摆，也跟着跪了下来。
猛地被儿子提及旧日往事，乐业无比震惊，她以为这件事已经被母亲处理干净，即便即便有人知道，也只是旧日老人她的思绪还来不及拉回来，就已经高高举起手掌，不受控制地朝裴烺的脸上挥去一巴掌。
婆婆请喝茶。
裴烺心中有隐隐的不安，知晓她想起了过去那些伤心事，只能面上笑笑，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你别紧张，我娘想了一想，又转了话锋，算了，我会护着你的，别怕。
还是当晚下人议论的时候，她才知道，裴烺自己来奉了茶，转身就走，连裴康震怒，桌子都被裴康在逆子的叱骂声中拍瘸了一个脚，裴烺都将这一切置若罔闻，仿佛与自己无关。
烺儿，你对她，可是真心的？
对他而言，儿子喜欢，姑娘也不反对，两家合意就行。
今日一瞧，是个娇俏，礼仪也学得很好的小姑娘嘛。
裴烺压低了嗓子咳嗽了两声，乐业有些不悦，朝裴烺飞过去一个眼神，想起前些时日儿子找她的谈话，费力把原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苏青蔓虽然低着头，那几不可察的在抖动的肩膀却暴露了她抑制不住的开心，裴烺在心里叹气，苏青蔓，你可真是个小没良心。
青蔓啊，公公也有几句要叮嘱你的话，裴康武将出身，贵族家的小姐们多数娇滴滴，惹得他头疼，烺儿之后会随我去西北，你们新婚不久就要分开，你可要多多包容啊。
两人并肩穿过花厅来到正厅时，乐业长公主同裴康正在正位上端坐着等儿子媳妇。
乐业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不受控地扇了儿子这极重的一记掌掴，既内疚又痛心，无力地坐在椅子上，神色满是疲惫，没有言语。
曹嬷嬷告诉她，最近公子都会护送那苏家小姐回苏府，她有些吃惊，她只当儿子是年少不更事，不愿接受她的安排，故意拿那苏青蔓来同她赌气。
乐业闭上眼，这是儿子二十年来唯一一次求她，她心底终究不忍，拂了拂手，让他出去。
啪。
算了算了，随你开心，你出去吧，我已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