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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卿立刻抬眸道：“裁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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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落影气不打一处来，她素来看不惯莺萝那种装出来的矫情，一步站出来，冷冷哼了声：“还敢说不敢？念着姨娘有孕，我们夫人几次三番不计较，姨娘倒动到夫人头上来了！谁教给姨娘的规矩！”
书卿落寞地低下了头，并不想说起这个伤心的事，转而强笑道：“来日方长，急什么？嬷嬷多心了。”
一言既出，落梅不敢说话了，老嬷嬷亲自问话，辈分高，底气足得很，她没胆子招惹。
“姑爷是大男人，哪里懂得妇人家的小心思，有时候粗心大意点。但是老记着他的错，就是夫人的不是了。”桂嬷嬷笑道：“姑爷在外公事繁忙，回到家里才有几分安逸，夫人不能给他罪受，哪有当夫人还恼丈夫的？”
书卿少见地肃然而坐于西下院上首。
桂嬷嬷沉声道：“姨娘没有嘴吗？要你来回话？”
桂嬷嬷立刻严肃不已，转而又心疼起来：“此刻不急何时急？我原以为和姑爷成亲那么久了便能够……”见书卿颜色不好，欲言又止，最终开口：“夫人，在这高墙深院里，说有个孩子傍身还是虚的，让他来解解闷，有个寄托还实在点。”
桂嬷嬷见状问道：“怎么？”
莺萝双手支着腰，惦着肚子，缓缓跪下，终于说话，闪着狡黠的眼睛，轻盈却细腻道：“回夫人话，莺萝孕中老睡不香，需要花香才能定神。我看这玫瑰浓郁诱人，甚是喜爱。况且大爷说我现在双身子，想要什么就去拿，不能苦了孩儿，就一时迷了心，还望夫人放过莺萝这回。”
书卿用帕子擦了下眼角。
不待书卿说话，后面的落影就站出来对她喝道：“跪着不舒适？姨娘去玫瑰园摘玫瑰的时候就舒适了？”
桂嬷嬷细想方才书卿对沈清言的评价，又看到她这般，便好似听出了端倪：“可是与姑爷……”
书卿闻声眸子弯起，声音淡淡：“如此说来，姨娘有了孩子眼里就可以没了我这个夫人了？”
书卿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淡淡地命罚她给秦氏抄佛经，然后带人走了。
书卿不看她，面色淡漠而平静，端出架子，缓缓合上眼。
“我也是想的。”书卿红了眼圈。
落影浮起了一丝嘲笑：“夫人好像说过这个玫瑰园没允许不能进去，姨娘哪里来的胆子，不仅进去了，还采了那么多回来？”
她叩下头，如同软柔的柳条一般低眉柔顺，不着痕迹：“莺萝不敢。”
书卿叹气答应：“好着呢，嬷嬷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落影愤愤答道：“大片。”
说的珍珠等一帮丫鬟低了头：“嬷嬷说的是。”
落梅看到怒气冲冲的落影，不敢强硬，依旧朝书卿求软：“夫人，姨娘知错了，饶了她这一回吧，夫人。”
珍珠着急让她住口，扯着她的衣衫，弱声说道：“落影，这事不大，何必惊扰夫人？我们去和姨娘说就是了……”
桂嬷嬷声音越发低，温和的语气里有着不容忽视的肃色：“我说那么多不是为了编排夫人。夫人须知道，女子要以夫为天，他有天大的不是，总归是你夫君。男人要安天下，后院先不能起火。看看太太，侯爷面前怎么样不是乖乖顺顺、服服帖帖的？夫人倒先给了姑爷一把火。”
这么几年，玫瑰花春季时分都开得挺好，潋滟火红，无比招人，本来可以不负所托。可现在西下院里廊檐下几十株玫瑰齐齐而摆，尾杆上还残留着新鲜的断裂的汁液的气味，只有美艳，没有生气，仿佛一个个死去的美人。
“我不曾恼他。”书卿避过脸，淡淡说道。
桂嬷嬷竖起眉毛，冷然接话道：“我们知道姨娘深得大爷欢心，但夫人始终是夫人，姨娘多少明白点身份！”又接着道：“我们也趁早说明白了，夫人大度宽容，姨娘心里就应该安分，别动那些有的没的想法，好好在为大爷生儿育女才是正经的，整日在夫人面前耀武扬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嗯？”
书卿不语。
桂嬷嬷一听就厉声道：“过分了。自古尊卑有别，她只是个姨娘，一个姨娘原是连台面都上不来，怎可以这么轻狂挑衅？如此下去，得了意以后是不是就越上了来？看她这般，是无视尊卑！别说是裁花，就是踩死夫人院里的一只蚂蚁也要夫人同意才行，这才是一个姨娘应有的行事本分！” 转而拉下脸来对珍珠等人说道：“都是你们不是！夫人好性儿，不代表可以被人僭越！”
“那怎么现在都没……”桂嬷嬷眼睛移到她的腹部上。
落影先脱口而出：“嬷嬷不知，玫瑰园是先四夫人托咱们夫人照看的园子，按理也归夫人名下，府上皆知。那莺姨娘没经夫人同意就去裁了花，过越了！”
书卿霍然站起了身。
莺萝的丫鬟落梅深知书卿的来由，已早早跪下：“夫人，姨娘身子五个多月了，跪着不舒适。”
桂嬷嬷又对书卿说道：“你是正经夫人，怎能受她的委屈？不用我说，是夫人你太心软。该拿出气派来立规矩了，难道她还敢过来挑衅不成？”
桂嬷嬷蹒跚靠近她，擦着她的脸：“夫人又像小时候一样，闷气时总这样，我看到大，还不知道？”
莺萝瑟瑟抖肩，梨花带雨，像在暴雨中的小黄鹂，羽毛被淋湿，却又无处可逃，弱小无助又惹人怜爱。
“可……”书卿正想说话，落影急急而来，珍珠随后进来，赶忙拉住落影。谁知落影猛然甩开珍珠，大声不平道：“夫人！莺姨娘裁了玫瑰园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