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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有名篇佳句。在当世都如此有才名,想来再过几十年、几百年,裴玦也定会是青史上留名的才子。

    书案上堆了些书册,与笺纸杂在一处,摆放得不甚齐整。笺纸上的字迹行不行,草不草,没有字体风格,更遑论结构风骨,拆开来看单字兴许能找出几字笔力尚可,累在一处看便嫌凌乱,可想见撰者天性随意,无拘无束。

    李梵清这些年沉溺声色,却也并不是真的就此自甘堕落了下去。也亏得是她这荒唐名头给她掩饰了几分,否则她也没机会在暗中网罗心腹,帮她查探晋国公府谋逆案。

    晚间回到公主府,李梵清心事重重,落在萧冲眼里便变成了公主对自己兴致缺缺。他本还想使出些本事去讨好李梵清,可他试着唤了声“公主”,李梵清抬头那刻满脸的阴翳,直教萧冲哆嗦。

    但不知为何,今日见过裴玦之后,李梵清总觉得心头有处小疙瘩,她也说不上来为何。她猜想,或许是裴玦规劝她的话起了些作用,又或许是裴玦毕竟是与她与虞让都有关的故人,见到他难免会想到虞让。

    刚刚兰桨送来了这三年来裴玦在外游历的详细行踪。其实以裴玦的名声,他这三年来踏足国朝哪一寸土地,又扬了何等才名,几乎很快便会传回长安城,这也是为何李梵清方才便知他哪年哪月去过吴山,又离了吴山去了何处。

    李梵清笔下一滞,墨迹在光洁的玉版纸上晕开,将最后几字都污了去。

    李梵清也想将字写得端正,写一笔簪花小楷,初初几字,尤其是虞让的名字,她写得极慢,与卫夫人帖几乎无异。可越写虞让生平,总让她心头升腾起烦躁,甚至到最后怒火中烧。

    月上檐角,云破月来花弄影。春夜里,静室清寂,只一灯如豆,不明不暗。

    承平公主待他们这些男宠很少摆出公主架子,总是浅笑盈盈,那双眼睛弯得和天边的月牙一样。

    李梵清信笔,仿着史官的行文,写下一段:虞让,字子逊,京兆长安人……兰陵公主者,帝爱女也,景元七年十二月,帝赐婚,降驸马。八年,父涌密谋反事,未果。事涉晋国公府,帝震怒,以贼子反心当诛,府中上下三百余人,男子伏诛,女子没入教坊司。

    兰桨在一旁替李梵清执着纨扇,见李梵清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也不敢开口打乱她的思绪。

    在萧冲的印象中,可未曾见过李梵清这等神色。

    不过,既然今日李梵清心情不佳,他也无谓在李梵清跟前碍眼,没的惹怒了公主,自己日后的荣华富贵可就没了保障。

    浮生只合樽前老,哪管它明朝雪满长安道,看起来,她好像确实也不太在乎虚名。

    李梵清眼前的案上,散落了一些书信与卷宗,粗略一扫便知,大抵是下面人的汇报。

    李梵清侧了侧身,看着裴玦那一抹月白色的背影消失在花影扶疏之间。

    兰桨道:“可并非是心中难安方才会去听经。西林寺闻名天下,裴公子既途径吴山,又在吴山住了两个月,肯定有机会去西林寺听经的。”

    这些年来,虽说她也查到了些蛛丝马迹,但大多是些不大重要的细枝末节,如打翻了琳琅盒中的珍珠儿,这一粒,那一粒,散落在各个角落。她翻箱倒柜,虽拾起了些,但总是差一根金线,将这一粒又一粒的珍珠儿串联起来。

    兰桨与桂舟都是自幼便伺候李梵清的宫娥,对几人之间的关系自然也是清楚的,“奴婢瞧着,裴公子与驸马的关系,一向是很好的。”公主府上下对虞让的称呼,一直都是“驸马”。

    “还是让人去查查。”虽然李梵清自己也不愿去怀疑裴玦,但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裴玦此人性子沉而多思,李梵清总觉得他身上有许多隐秘,总怕有哪一桩就和当年晋国公府谋逆案有关。

    公主府中永远不缺丝竹管弦,欢歌笑语,所以世人都谓承平公主荒唐,并不是污蔑她。

    李梵清突然便替虞让不值了。

    李梵清“哦”了一声,尾音向上,带着些怀疑,“那就奇怪了。”李梵清褐色的瞳孔在夕阳之下染上了金色,“既是关系好,闻得晋国公府出了这样的事,竟然还有心情游山玩水。”

    加上今日她又见了裴玦,总觉得他身上也有些不对劲,这更让李梵清的思绪乱上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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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也奇,萧冲忽然想起,似乎有好些时日没在府中见到何子谈了。

    兰桨的话不无道理,李梵清也觉得,是不是自己多疑了。

    桂舟捧了一杯香茗奉给李梵清,雨过天青的单色釉玲珑杯,李梵清呷了一口,便握在手中把玩。这颜色清清爽爽,再过两月便要入夏,若是制成薄纱穿在身上,想来好看得紧。

    李梵清还是摇了摇头,微微眯起了双目,如狐狸一般:“我还是觉得不是这样简单。西林寺在吴山,他是景元八年正月尾离的长安,二月里去的吴山,然后拜了竹溪先生,待到四月便离开了吴山,去了宁州。晋国公府是五月出的事,他听经肯定与此无关。”

    不知过了多久,李梵清面色恢复如常,问兰桨道:“你觉得裴玦和虞让关系如何?”

    写至最后一字,字迹早已潦草不堪,除她本人,估计无人能辨出她写得究竟是什么。

    李梵清拧了拧眉心,看来眼前事颇有些棘手。

    裴玦这是把大燕有名无名的山山水水都走了个遍呐。李梵清又扫了眼纸上那些地名,总觉得这些地名风雅得都可联章成句了。她又往后翻了几页纸,连裴玦何时在何地题了哪些诗,做了哪些文章都附了上来。李梵清读了几句,不外乎云光山色,花容月貌,又翻了几篇,江河湖海,花鸟虫鱼,悉在他笔下。

    其实李梵清已经很少独自度过这样静谧而又寂寞的夜晚了。

    桂舟一向心直口快,也猜道:“恐怕正是因为关系好,裴二郎心里伤心,这才不愿回长安,寄情山水罢。况且方才裴二郎也说,在寺里听住持讲经,定然也是心中不快。”

    千百年后的史书会记载虞让什么呢?他也曾有不亚于裴玦的才名,而今似乎只能入乱臣贼子的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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