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并非为他(1/1)

    「大小姐,那人还在门口,您看?」

    「随她去。」唐诗朝窗外望了望,庭院里的常绿植被在这个季节也显不出活力。从她的住处到大门口有着长长的距离,那人再怎么苦楚,她都看不到。

    这座城市的冬天不太下雪,即使下也是雨夹雪,细小的雪花还没触到地面便全化了水,落到身上寒得侵肌入骨。

    唐诗闲极无聊便去琴房弹了会钢琴,以前贺聿修非常喜欢坐在她身边陪她练习,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贺聿修变得忙碌,而她也忙着自己的社交,总以为一回头男人仍会在原地等待,不论自己走多远,不论自己多放肆,原来不是这样的。

    合上琴盖,唐诗穿过长廊,撑着伞走在庭院中由鹅卵石铺就的一段小路上。其实自己何尝没有错,明知他要的是温情与陪伴,却偏偏给了他分离。但是,不可狡辩,贺聿修他对不起这七年的感情,也对不起她的信任。

    「值得吗?」唐诗隔着道铁门看着跪在外边的那个纤细的身影。

    宋词抬起头,扯着嘴巴挤出笑容,「值得,为了我自己,值得。」

    「我不会帮你!」唐诗声音尖锐,视线却逐渐变得模糊。这几日的新闻她都看在眼里,照片中两人是那么亲密,就像恩爱的情侣一般,真是讽刺。

    「你会,为了贺聿修,你一定会!」雨水将她的长发紧紧黏在身上,宋词嘴唇泛白,显然是冻到了极点。

    唐诗心口发痛,身体摇晃着仿佛要倒下,「你竟然把贺聿修当枪使,真是好得很。」

    「因为你爱他,而我却不爱。」宋词昂着头不肯服输,过了片刻她又自嘲地垂着眼皮,「我需要给我爸妈一个交代,这是他欠我的。」

    「可我又欠你们什么!现在我就是个笑话!」唐诗打开大门,快步出去揪住宋词的衣襟,雨伞孤零零地甩落在一旁,「我犯了什么大错,要被你们这样羞辱。」

    宋词任由她撒气,唐诗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臂上,烫得她有种灼伤皮肤的错觉。两人颓败地跌坐在地上,宋词稍稍侧过脸问,「我又错在哪里?如果是我为了钱而上他的床,我认!可现在我又错在哪里!」嘶哑的吼声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回去吧,都淋湿了。」不知何时唐泽便立在了一旁,他扶起狼狈不堪的妹妹,将伞往她那边侧了侧。

    「少爷,您看这」管家局促地朝宋词看了看。

    「一切都由你们大小姐决定。」唐泽冷冷地吩咐完后,皱眉搂紧了唐诗。

    从来都不知道黑夜竟这么漫长,宋词被阴湿的衣服包裹着,身上的热气一点一点蒸发掉。原想着要是娇弱些也该晕过去了,总比痛苦的清醒着好。可直到天空泛出光亮,她仍旧好生生地跪着,只是手脚像坠在身上的冰块一般毫无知觉。

    等待日出原本是件浪漫的事,可惜宋词连睁眼都觉得困难,此行本就是强人所难,不管什么她都得受着。

    「你没必要这么做。」唐泽站在妹妹身后,看着她脸上精致的妆容,却也无法抹去她昨日痛哭的模样。

    「我不是为了他,只是想挽回唐家的名声,我不想沦为别人的笑柄。」唐诗转过脸给出一个标准的名门闺秀的笑容。

    「哥哥,陪我一起去吧。」唐诗牵住他的手,「我害怕。」

    「这是你做的决定,我不支持也不反对。」唐泽抽出被握住的手,「但一切都由你自己承担。」

    「哥哥」]

    大概是太过紧张,唐诗坐在车内时只觉得胸口发闷,大雨洗净了世间的污秽,此刻窗外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

    宋词像只淋湿的流浪猫似的蜷在地上,瘦巴巴的,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她听到汽车轮胎轧在地面上的声音,没多会儿又听到走路的声音,她想抬头看一看,不过实在是没有力气。

    居高临下地望着狼狈的女孩,唐诗感到一丝怜悯,这个人比她还要小两岁,大好的青春年华不该经历这样的事,「回去吧,我会如你所愿。」

    动了动嘴角,宋词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能费力地捏住唐诗的裙摆,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她终究是心软了,宋词知道她一定会帮贺聿修,不论她的出发点是什么,自己想要的结果已经得到了,这就够了。

    「叫辆车,送她去」

    这是宋词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唐泽不明白,为什么贺聿修负了她,唐诗还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而贺聿修同样不明白。

    「有什么好不明白的」奚岑方握着电话说,「女人总是心软又长情,况且又有人帮你。」

    「帮我?」

    「你昨晚回去后见到宋词了吗?今天早上呢?」奚岑方撇了撇嘴。

    贺聿修一下就反应过来,「怎么会」

    「那天她就在楼上听着呢,你不能做就由她来做,不过就算没有她,恐怕唐诗早晚也会出面,她的性子你不是不了解。」

    「我知道了。」贺聿修重重叹了口气,他对唐诗的愧疚已经还不清了。

    「先别叹气,去医院看看你家那蠢丫头,跪着淋了一晚的雨。」

    「」

    「我让人看着她呢,没出大事,去吧!」

    贺聿修到达医院的时候宋词已经醒了,她坐在病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男人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除了一些四季常青的树木,什么都没有。

    「睡一会儿吧。」理了理枕头,贺聿修扶着宋词让她躺好,这一回她倒是意外的乖顺。

    「你这里怎么了?」宋词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角。男人那里裂开了一点,像是刚打过架,但宋词觉得应该没人敢揍贺六少。

    贺聿修用拇指抹了下伤口,做了个非常痞气的表情,「遇到流氓,见义勇为留下的勋章。」其实是在来医院之前见了唐泽,这一拳是他该受的,所以他连躲都没躲。

    宋词被他逗得笑弯了眼,「骗人!」

    「好了。」男人摸了摸她的额头,左脸的小酒窝时隐时现,「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准备,你先休息,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听到「咔嗒」的关门声,宋词缓缓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那眼神却空得仿若一潭死水。事情如预期般的解决了,可她却又回到贺聿修身边,就像一个怪圈一样,她拼命想逃,结果却又兜回了原地。

    「瞪着眼睛想什么呢?」贺聿修将食物摆放开来,半搂着宋词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现在热度还没退,你将就着先喝几口粥。」看宋词皱了皱眉,他又笑说,「知道你爱吃肉,不过只能吃半只鸡腿,省得待会肚子难受又要哭。」

    她斜了男人一眼,默默吃着鲜嫩爽口的山药猪骨粥。不是贺聿修小气,只肯给她吃这些,而是这丫头太挑,那些好东西一样入不了眼,不是嫌弃长得难看,就是咬定味道太奇怪。

    他总归是拿她没办法的。

    贺聿修原本也没想亲她,只是看她嘴唇水润润的,试探性地啄了一口。谁知宋词傻愣愣地没躲也没反抗,他便有些情不自禁地吻了过去。还带着粥碗温度的左手慢慢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来回摩挲着她的耳垂,这睽违已久的亲昵让贺聿修一时沉沦了进去。宋词忽然受惊似的推开他,一股脑钻进被子。

    男人向来弄不清她的想法,只能干巴巴地道歉,「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别闷在里面,一会儿我们就回家。」

    宋词跪了一晚又淋了雨,腿部动都动不了,只觉得膝盖又酸又疼,她敲了几下想着,应该不会留下隐疾吧。

    「你乖乖坐着别乱动。」贺聿修收拾完东西,又问了问站在一边满脸殷勤的医生,「这伤多久才能好?」

    「六少放心,没有大碍,好生将养一段时间什么后遗症都不会留下。」

    男人点点头,抱起宋词将她放到轮椅上便往电梯间走。她抱着贺聿修收拾的杂物想,这医生真虚伪。

    贺聿修的长相实在太招人,等电梯期间,不时就有女性同胞对着宋词指指点点,并悄声表达对贺聿修的同情。宋词心里气急,非得要煞煞这群人。

    她转头捏了捏男人的小手指,问道,「我是不是像个瘸子?」

    贺聿修低头冷冷地回她,「我倒希望你是个瘸子,省得到处乱跑惹人担心。」

    宋词反噎了一回,于是闭上嘴巴,一路都不肯再说话。

    回了公寓,贺聿修便放了热水让她洗澡,宋词自己也觉得身上不舒服,可她现在行动不便,进了浴缸估计一时半会儿也爬不出来。男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僵着,也没存了要占她便宜的心。于是就在浴缸边放了几张小椅子,虽然这澡废了宋词不少力气,但也给足了她尊重。

    「我进来了。」贺聿修敲了敲浴室的门,抱着满头大汗的宋词上了楼。

    宋词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抱着男人塞给她的缩小版熊娃娃,任由他帮自己吹干头发。原本想说她手没断,可看了眼贺聿修的冰块脸,她决定还是闭嘴吧。

    说来也怪,两人现在的情绪都不对劲,照说宋词该要死要活地使劲作,可她却柔顺地接受了贺聿修的一切安排。大概就是这反常的行为,让男人小心翼翼,却又时不时刺她几句。

    「我们谈谈。」贺聿修刚把她抱回床上,宋词便扯住了他的衣袖。

    「不早了,你先睡,有事明天再说。」男人僵直着后背不愿转身。

    宋词笑着放了手,「天这么亮,你好意思说晚了?六少怎么睁眼说瞎话?」

    贺聿修大约是真的不想跟她谈,绷着脸便替她落了锁。

    宋词无奈地看着天花板出神,猝不及防地就有泪珠从眼角滑落,只是很快就碎在了枕头里,一下便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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