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1)

    全能神(办公室h上)

    假期最后一天,在早上林檩告诉颜凉子学院里组织了射击比赛前的集体练习,她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颜凉子到练习场时正巧林檩站在场中练习,一支箭射出去正中靶心。早听说林檩的射击水准不错,是人类学生中唯一一个报名了比赛的,在那些即使不使用妖力本身体能也比人类强的妖中也不会落于下风,亲眼一看传闻果然没忽悠人。

    这个人是全能的吗?

    全能神吗?

    虽然这个称呼听起来像某个邪教组织的头目,不过却是凉子能想出的对于林檩最恰当的形容了。

    霍豆在林檩下场时鼓掌,不吝啬溢美之词:「咱知道小檩很厉害。」

    林檩一向平静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反而有些尴尬:「别,别这么说……」

    「为什么?这不是夸你的吗?」

    「你的语气总让我想到一些人……」

    「谁?」

    「曾经我父亲身边那些小秘书……」

    「……」

    颜凉子撑着下巴看着他们,觉得这样的关係也不错。

    颜凉子在走出训练场时,看到有个人影从树荫里显出轮廓来,正是墨潋。

    她顿时有些头疼。这妖怪是打算学霍豆吗?

    「你的不耐表露得真直白。」墨潋一歪头,语气温和听起来不甚在意,「能带我去见见墨梨吗?」

    哦,原来跟她没什么关係。

    颜凉子捻了捻落在颈后衣领里的髮丝,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有一丝难堪。

    「事实上见他是顺带的。」墨潋走近她,凉子被他低头凝视着。那两泓本应清澈明朗的地下湖陷在他眼窝清晰的阴影里,浓黑中只看得见湖边沿石块兀自攀爬的荆条。

    「……」湖面泛着令人心折的光。颜凉子不知为何想到了《飘》中的男主角瑞德:只要他存心打扮没有哪个妇人能抵挡他的魅力。想来这种能力如果不是天生的,那么墨潋这妖怪估计经历过不少姑娘。

    「……别耽误了正事。」颜凉子想了想这么说。她很清楚对方说这话估计只是想哄哄她,不过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感情基础,像一对正常恋人那样去纠结一句情话的真实性也没什么意义。

    傍晚华灯初上,石子路上铺着深深浅浅的黑影。颜凉子跟在墨潋身侧,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閒聊着。

    「你来这里就不怕被人认出来?」

    「他们只会把我认成墨梨。」

    「嗯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被人说成师生恋……」

    颜凉子轻轻叹了口气。

    旁边的路灯罩里柔光满溢,看不见灯泡,像有一颗小小的太阳被圈在了里面。

    墨潋的侧脸,从眉心到下颚,在闪烁的光中线条时清晰时模糊,像幽深洞窟中描摹神灵的老旧浮雕。

    妖这种生物到底是什么呢?这个字所涵盖的范围太广了,有深渊裂缝中那面目可怖的也有眼前这种漂亮到能让人感叹的,他们从来都不是能够相提并论的物种,却被生硬地打上同一个标籤。

    「……所以很多妖,都曾是被人类供奉着的神明,人们向他们乞求未知力量的庇护……」

    颜凉子出神地盯着他,突然开口问:「你以前也被当成神明祭拜过吗?」

    「有这么回事。」墨潋回答,同时低下头看她,湖水倒灌,吞没岩石层。被他这么看着总给颜凉子一种心悸的感觉。像是深渊凝视着自己,有声音从每一条岩石缝中钻出,诱哄着人一跃而下,从此被黑色浸透骨髓与深渊融为一体。这时候的墨潋是与神明沾不上边的,怎么看都是一丛鬼祟。

    「成为神是什么感觉呢?」颜凉子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问。

    「不怎么好。」墨潋似乎想到了什么,像是在笑,又似乎没有。他的声音悠远,仿佛从天的另一头传来,传授诸神的窃语,「人为神献上祭品,有时候他们会想方设法地讨要到能抵消祭品的回报。」

    「……」他这句话说得实在有些莫名其妙,明智未开时人的最高信仰就是神明,又怎么敢对神不敬?颜凉子困惑地抓着髮丝,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

    「人的信仰很沉重,有时候足以压垮神坛。这时候神不得不从神坛上跌下来,也就变成妖了。」

    颜凉子发现他们的脚步不知何时停下了,墨潋环住她的身子,用食指按住她的嘴唇,怜惜地摩挲着那两片柔软的皮肉,接着动作加重像是要把她嘴唇上每一条纹理镌刻在指腹上。

    「不过这不一定是坏事,人的信仰确实是珍贵的东西。」

    嘴唇上冰冰凉凉让颜凉子有些心慌,刚刚的疑惑迅速被丢至一旁,她现在本能地只想躲开他。她用手忙不迭地推开他的手指,偏过头嘴里敷衍应答:「抱歉……你说的我听不太懂……」

    「嗯……」对方沉甸甸地应了一声,环着她的手臂收紧到一个合适的程度――她的身体不得不紧贴着他,却不会因过分禁锢而感到僵硬和无所适从。他接着说:「以后会懂的。」

    灯光似乎又闪了闪,墨潋俯下脸。倒溢的湖水发疯似的漫至下颚,一波一波淹过鼻腔窒息感时有时无。数千年洞窟里浮雕的腐朽被放进记录片按下了快进键。他的脸逼近颜凉子的视野盲区因而越发模糊。理所当然的,他在这时亲吻了颜凉子。

    第二次做这样的事颜凉子还是异常紧张,心臟在单薄的胸腔里剧烈地鼓动。她怀疑自己脸颊上的灼热已经染到了对方冰凉的皮肤上。然而没过多久,凉子那被撩拨得意乱情迷的大脑一个激灵清醒了,墨潋探入她口中的舌不知何时变得细长,宛如蛇的信子。交缠着她的舌头让其上每一粒味蕾在那彆扭悚然的触感中不寒而栗。

    颜凉子有些惊慌,想偏头挣脱开,对方却钳紧了她,亲吻反而被加深了。墨潋唇间有颗尖尖的蛇牙无意中隔着她的唇磕在她牙齿上,颜凉子吃痛,铁銹似的血腥味绽开,似乎是被磕破了。

    「抱歉……」墨潋终于鬆开了她,道着歉的同时轻轻舔舐她的伤口,随着话语溢出的气流轻擦过颜凉子翕张的嘴唇,尚还残留着的酥麻感顿时愈烧愈烈。

    伤口那里腾起一阵温暖,疼痛逐渐消散。

    「没,没毒吧……?」伤口已经被治癒,颜凉子却还是有些担心。她摸着嘴唇,紧张地问。

    「有。不过没注射进去。」

    颜凉子捂着嘴唇沉默了。这个蛇怪真是危险,以后得多注意一些了。

    墨潋没有放开她,揽着她在她耳后轻轻啄吻了一阵才放开她――实际上是颜凉子面红耳赤地推开了他。

    接下来的一路上颜凉子发现这妖怪一直用某种赤裸的眼神盯着她,这让她想到岩缝间悄悄盯着出洞野鼠的蛇。这个比喻把她自己比做了变温动物利齿间的肉块――不过也没什么不对,不是有传闻说食欲与性欲能起到相互影响的作用吗?颜凉子甚至猜想墨潋有哪天真会把她连皮带骨吃下去。

    墨潋在她面前似乎从不掩饰自身对她的欲望,那种强烈到令人心悸的欲望似乎不是单纯的肉体欲望,颜凉子一直不懂是从何而来的――或许是因为他偏爱人类姑娘?越是冷血的变温动物有时反而越渴望鲜活温暖的生命,很多文学作品中都有类似的设定……

    至于她对墨潋的感情……颜凉子说不太清。她以前从未接触这样的人,他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的门,后面是无数危险又绮丽的东西,正在致命地吸引着她。像是溺在水里中偶然抓住了一根稻草,仿佛那是她窒息中唯一的生机,生活也变得没那么沉闷。

    不过体验一下就够了,颜凉子努力控制自己不被彻底蛊惑。踩在山崖尖上确实能领略到许多平常难以瞭解的风景,可也得记着那下面即是万丈深渊。

    来到墨梨的办公室时颜凉子发现主人并不在里面,空旷的房间经暮色的秞染呈现出一种说不出的苍凉感,古森林般的馥郁清香似有似无,如细细的羽毛那样挠人。

    「你怎么连你哥哥的办公室在哪儿都不知道?」颜凉子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个问题。

    「听说过鬼打墙吗?」墨潋曲起手指蹭了蹭她的额发,声音稍微有点低哑,「墨梨在这所学校里布置了一个类似的结界,他不想看见的人永远找不到他的房间。」

    墨潋伸手关上门,微微笑了起来:「所以我得找个带路者。」

    颜凉子感觉到空气中有一些令人不安的讯息在无声地蔓延。窗户大敞着,黄昏的余光颜色越发深沉,要压垮天际线一般朝房内逼近,她觉得自己像是站在湖中央,随时会被暗流捲入。

    墨潋揽住了她的肩。黄昏逢魔时刻的暗光触及他含笑的脸庞,让他看上去像一个在华丽舞池里礼貌地向女士发出邀请的翩翩绅士,只是这邀请的内容实在有些过于露骨。

    「与其坐在这儿等墨梨,不如来做些有意义的事。」

    不得不说这个妖怪伪装人类实在太成功,导致颜凉子即使是现在也常常会错觉他的内里与外表一般谦和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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