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他还是那个陆琢(1/8)

    藤弈失眠了一宿,次日到公司,迎蓉已经坐在工位上了。

    “蓉姐,回来了?”他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

    迎蓉看他一眼,“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昨晚没睡好?”

    “嗯,昨晚加班到很晚。”

    “辛苦了,改天请你吃饭。”

    藤弈打开电脑补了下昨天的日报,画了会电路图,约摸十点多的时候,同组的同事唉声叹气地回到了座位上。

    这同事是新来的应届生,叫姜文栋,早上受藤弈委托,去实验室看了会运行数据,这会情绪不佳地回来,藤弈还以为板卡又出了什么问题,问说:“出什么事儿了。”

    姜文栋撇嘴:“行政经理在楼道里堵人呢,我穿静电服出实验室给逮着了。”

    藤弈愣了下,又问:“行政经理亲自检查?”

    “是啊。”姜文栋不大高兴地说,“弈哥,你是不知道,刚才那会我们几个人一起从实验室出来,全给记了名字,又是违纪罚款又是通报批评,虽然只罚50块钱,但是通报批评我真……”

    藤弈:“……”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迎蓉听后辈在边上疯狂输出负能量,笑着安慰说:“非实验室场所不能穿静电服,这是公司规定,万一有个破损,就失去防护效果了,都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保障,而且实验室门口不是有个人存放柜么,回头让藤弈带你去申请个。本来公司也不查这事儿,但好歹也是个规定,通报批评不还有人陪着你呢吗,下次注意点儿。”

    迎蓉说完,给姜文栋丢了个旺旺仙贝,这小伙子一有吃的就立马闭麦了。

    到了下午,行政处罚通知才发出来,洋洋洒洒罗列了几十个名字,藤弈夹在中间,还挺不起眼。邮件里还说,念在初犯,暂不罚款,只做通报,以儆效尤。

    姜文栋:“藤工,早上没见你去实验室啊,你啥时候被抓的?”

    藤弈思索了一下,说:“去了一会,没让你们看见。”

    晚上的时候,上月的工资发下来了,藤弈瞟了眼,确实是算上了a绩效的奖金。

    所以陆琢还真给他评了个a?藤弈有些琢磨不透,他明明看上去很不喜欢他,为什么会放过这个公报私仇的机会?

    因着昨晚加班到太晚的缘故,藤弈打算今天早点下班,他把需要陆琢签字的审批单打印出来,准备签完字后就下班。

    陆琢加班也凶,大多时候他是公司下班最晚的那批人,藤弈去的时候,他大概是在开线上会议。

    瞧见人敲门进来,陆琢看了他一眼。

    藤弈将单子放到他跟前,陆琢扫了眼,就签了字。

    准备走时,陆琢叫住了他,从办公桌下头拎出来一个包装异常可爱的礼盒,推给他,说:“这个带走。”

    粉色包装上印着戴着花环的兔子,手里捧着类似于草莓布丁的东西,上头还打了一个特抢眼的蝴蝶结。

    这个东西,和陆琢这个人简直是太格格不入了,用波棱盖想都知道,那肯定是大陆总送给陆琢的礼物。

    藤弈想象了下陆琮笑嘻嘻地捧着礼盒送给陆琢的画面,忽然觉得小脑萎缩了下。

    藤弈带着甜品礼盒回到办公室,分给了同事们,自己留了一个抹茶雪媚娘,想着拿都拿了,吃完再下班吧。

    就是这吃雪媚娘的几分钟,实验室给他打电话了,说是板卡又报错了。

    这个时候藤弈还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板卡出一点小问题,是他们工作的常态。但是接下来连续好几天,都是一到晚上就报错。

    藤弈熬了几个大夜,为了处理问题,一连两三个晚上都是睡在办公室的,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脸色极差。

    周五晚上他收到板卡异常通知时,他在工位上用镜子照了下自己的黑眼圈,叹了口气。

    当通宵加班成为常态,猝死大概就离他不远了。

    他从工位上翻出来罐护肝片,塞了一颗囫囵吞下后,还是去了实验室。

    不过这回他去实验室,倒是没急着借仪器,而是坐在调试桌面前,盯了板卡两个小时。

    后来藤弈给迎蓉打了个电话,说想要申请保密实验室的使用权。

    迎蓉沉默了一下,回复说:“你这几天日报里都提到板卡异常,现在是怀疑是人为的?”

    藤弈揉了揉闷痛的眉心:“不好说。”

    “保密实验室得陆总审批才能使用,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谢谢蓉姐。”

    保密实验室是公司最高级别的机密型操作空间,一般只有产品等级高,并且涉及独家知识产权类的项目才能够使用,在总部仅有两间。

    本质上来说,普通实验室的保密等级足以支撑中级项目的需求,但是拥有普通实验室进出权限的人较多,如果有意为之,人员成分其实不好保证。

    没过一会,迎蓉给他发了条消息,让去陆琢办公室一趟。

    陆琢办公室在15楼,实验室在11楼,藤弈到电梯间的时候刚好错过电梯,干脆选择爬楼梯。

    他这一天基本都静坐在办公室或者实验室,休息不足加上这几天因为板卡的事没好好吃饭,没爬几阶楼梯,就猛有一种气血上涌的异样感,头痛得厉害,撑着扶手才堪堪爬上去。

    迎蓉已经在陆琢办公室了,藤弈敲门进来时,两个人双双抬起头看过来。

    迎蓉怔了下,“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藤弈打过招呼,在她身边坐下,一握手心,才惊觉掌心冰凉,没什么血色。

    “我没事。”藤弈对她笑了笑,“先说保密实验室的事吧。”

    他将目光挪到陆琢身上,发现后者正看他,冰冷黝黑的瞳孔,倒影不出任何东西。

    他怎么好像又不太高兴的样子?藤弈别开视线,开始说明情况。

    期间陆琢没怎么说话,藤弈和迎蓉配合着将具体情况汇报了一遍,过程比想象中的顺利多了。要说唯一不尽人意的地方,就是保密实验室的权限申请比较麻烦,审批节点多,周期比较长,即便是陆琢特批,真正开通权限也得在三天以后。

    “先用我的吧。”陆琢把自己的工牌给了藤弈。

    这就有点出乎意料了,不太至于。

    藤弈显然有点懵,“陆总……?”

    “我刷脸。”

    “……”藤弈差点忘了陆琢现在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了,他才是有最高权限的人。

    资本家不值得!哪怕一点点的关心也不行!

    藤弈感激不尽,接过陆琢的工牌,没忍住好奇,瞥了眼工牌上的照片。

    中规中矩的证件照,脸还是那张脸,帅的要死,也臭的要死。

    时间已是晚上十点多,迎蓉赶着得去找实验室管理员查监控,藤弈跟着她一起站起来准备回实验室调板子。

    “藤弈。”陆琢低沉的嗓音响起,“留一下。”

    藤弈只好坐回去,忍着疲惫带来的钝痛,实在打不起精神了,“陆总,还有什么要安排的吗?”

    陆琢又不说话了,办公室诡异地静默着。

    这会儿二人独处,藤弈很难不想起前几天看到的监控画面,他这几天极少的睡眠里,翻来覆去梦到的都是视频里,陆琢最后紧紧扣在他后颈上青筋暴起的手背,和那一声隐忍又充满情欲意味的叹息。

    他耳根烧的慌,用力闭上眼睛,强迫那不争气的大脑把应该打马赛克的那一幕从他记忆里丢出去。

    但是越是控制不去想,就越是控制不住地想。

    越来越多的画面涌入大脑,也许是这头昏脑涨的感觉和那天醉酒后的混账时刻相差无几,他几乎就是在这一瞬间想起了所有。

    他只能强行开始另一个话题,“前几天您给我的甜点,很好吃,谢谢您。”

    陆琢终于舍得开口:“喜欢吗。”

    “喜欢。”藤弈点头,“很甜。”

    “嗯。”他眉间蹙起的纹路像减轻了些,“你精神很差。”

    “啊,是吗?”藤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这几天没怎么睡,嗓子还没好,不怎么吃得下饭,食堂要是有粥就好了……”

    “去里面休息会。”

    藤弈懵道:“嗯?”

    陆琢平静地看着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藤弈都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幻听了,他说的里面,难道是指陆琢的休息室?那在公司里可是相当私密的地方,相当于是陆琢的私人起居室。

    他能去那种地方休息?陆琢能容忍别人进他的私人领地?

    想不到这位还能有这关怀下属的时候?

    “你要是在公司晕倒。”陆琢说,“会给我带来麻烦。”

    藤弈:“……”

    妈的,话说早了,撤回!

    他果然还是那个没人情味的陆琢。

    藤弈本来还想推脱,但想了想,人生能有几次让上司让出休息室的机会呢?

    不睡白不睡,资本家是不值得同情的。

    藤弈思索了半分钟,“真的可以吗?”

    陆琢的话总是说不长:“嗯。”

    “那……谢谢陆总。”藤弈表面这么说,其实内心得意:拿来吧你。

    陆琢的休息室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因为家里的原因,他见过许多奢侈高调的东西,小时候他一度以为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如此。

    但是陆琢的休息室却很简单,桌、床、衣柜,还有一张看上去品质不差的简约单人沙发,除此之外没别的什么了,就连窗帘与床品都是家具城里最普通寻常的那一种。

    休息室内还有一个小浴室,但藤弈实在很困,没大有兴趣观摩。

    床上的被子与枕头摆放得整整齐齐,看不到一点褶皱,走近了还能闻到陆琢身上的幽香。藤弈犹豫了一会,总是觉得直接睡人家床上不大礼貌,最后选择在单人沙发上躺下。

    藤弈一米八的个子,缩在单人沙发上,有些拥挤,可他累坏了,倒头就睡着了。

    陆琢一直忙到一点多,才将棘手的问题解决,他合上笔记本,按了按发痛的眼角。

    藤弈在里面睡着,他坐在外头,偌大的办公室里,没有一点声音。

    他推开休息室的门,床头的小夜灯用昏黄暗沉的微光照亮了不起眼的角落,藤弈那张俊秀英气的脸一半埋在靠枕里,一半笼罩在昏暗的灯光里,光影攀爬在他的下颌线,将他与生俱来的漂亮轮廓勾勒进陆琢的眼里。

    他曲着腿缩在沙发上,短裤下一双羊脂玉一样白的腿交叠侧卧,右手垂在沙发边上,胸口轻微地起伏着。

    陆琢关上休息室的门,走近了些,停在沙发前,垂下眼看他。

    他凝视了一阵,解锁手机,从相册里翻出来两段视频。

    一段是藤弈在cherry的表演视频,一段是在ktv里他伏在他腿间的监控画面。

    这两段视频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手机里,他并不想去细想和剖析自己的心理。

    陆琢扫了眼两段视频的缩略图,都是藤弈在昏暗灯光下的媚态,与眼下累得睡着的他不太一样。

    现在的藤弈,松懈酣睡,毫无防备,在他陆琢的地盘上。

    陆琢目光微沉,嗓音嘶哑,牵起一个自嘲的轻笑,“你到底有什么特别?”

    此时藤弈正在做梦,正梦到当年毕业答辩,评阅老师席上坐着他熟悉的导师外,c位还坐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陆琢,这人和现实中一样,皱着眉头看着他写的论文,冷冷地斜过来一眼,讥讽说:你的方案到底有什么特别?

    藤弈顿时生气了,怎么梦里梦外都是你,用得着折磨我?他哼了一声,皱起眉,不甘示弱地回嘴:“嚯,你也挺废!”

    现实中的陆琢:“……”

    这一吼藤弈把自己也给吓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心想真晦气,然后翻个身又睡了。

    陆琢:“……”

    第二天,藤弈是被手机闹醒的,他艰难地翻了个身,接通了电话,是他妈妈打来的。

    “小弈,今天下班记得回来,你爸组了个局,带你认识认识人。”顾向婉温和叮嘱。

    藤弈含糊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妈……”

    “我让你哥去二号大街接你去。”

    藤弈瞬间就清醒了,噌一下坐起来,但他忘了昨晚是睡在沙发上的,一个没坐稳就轱辘到地上去了,尾椎骨震得麻了下。

    顾向婉听电话那头先是一声闷响,接而是藤弈倒吸气的声音,急忙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摔倒了?严重吗?”

    “我没事,绊了一下。”他撑着沙发站起来,“妈,你别让我哥来,我保证一下班就回去,真的。”

    “你哥今天刚好在那边办事,正好让他把你捎回来。”

    “真不用了妈,我……”

    “行了,别因这事儿和你妈闹,挂了噢,晚上见。”

    藤弈焦躁地揉了揉睡乱的头发。

    哪来的二号大街?当初为了不让家里人插手工作上的事,他故意谎报了地址,不论他爸妈怎么劝都不肯说具体在哪个公司上班,就因为这事他还和老两口大吵一架,从家里搬了出来,好几个月都没回过家。从那以后,家里就再也没有问过他工作上的事,即便是提起,均都是模糊带过。

    早知道,陆氏的科技公司在八号大街,离二号大街差的可不只是几公里的距离。

    他立马给他哥发了个微信:你别听妈说的,我自个回家。

    他哥大概是在忙,没有马上回复他。

    藤弈叹了口气,这才有空重新打量起这间休息室。

    床铺依旧是平平整整,没什么人气,不过枕头的位置有变动,昨天他进来时,枕头摆在床的正中间,这会儿偏了些,靠近沙发这边。

    看来陆琢昨夜也在这过的夜,藤弈睡得死,什么也没听见。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了。

    陆琢不在办公室,大概是去开早会了,藤弈回到工位上,匆匆啃了个面包就开始干活。

    快中午的时候,他用陆琢的工牌刷开了保密实验室的门,带着姜文栋一起把板卡挪了进去。

    姜文栋星星眼:“弈哥,你咋会有陆总的工牌?”

    藤弈把各种调试线插到板卡上,通电后观察运行情况,“他借我的,申请保密实验室要花几天时间,hj项目等不起。”

    “陆总的卡是不是能刷开总部所有权限?”

    “应该吧。”藤弈看了会数据,又说:“早上蓉姐去开会了?”

    “嗯,好像是陆总有指示,应该要重新签订保密协议之类的吧。”姜文栋想了想,“而且似乎已经查到是谁动了我们的板卡了。”

    其实谁动了他们的板卡,藤弈并不是很关心。按照前两天的异常情况来看,始作俑者大概是想借鉴部分通用模块的设计方案,如果确实涉及机密信息,也轮不到他来处理违纪人。

    周五总是过得很忙碌,藤弈安顿好板卡,处理了几项任务,就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五点二十九分的时候,组里几个人还在工位上认真工作,五点三十分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出现在了电梯里,多干一分钟那都不可能。

    藤弈的车前两天送去保养了,这两天一直没空去开回来,本来想着先回家换套衣服洗个澡,结果刚出公司大门,就看到正门口停着一辆白色豪华轿跑。

    他眼皮跳了一下,当做没看见,跟在一行人后面走出去。那辆车是当下最热门的顶级豪车之一,对大部分人来说特别具有吸引力,但对藤弈来说未必。

    迎蓉、姜文栋和他一起下的班,这二位也是一直盯着这辆车看,甚至发表了“霸道总裁接娇妻下班”之类的言论,藤弈简直是没眼看,走得更快了。

    路过的时候,车里的人忽然叫了一声:“小弈!”

    藤弈假装没听见,眼睛都不带斜一下。

    倒是一行吃瓜群众,譬如姜文栋,开始前后左右张望,势必是要找到这位“娇妻”。

    车主叫了两声,见人没反应,于是从副驾掏出一个扩音喇叭。

    “藤弈!藤弈!!!”

    藤弈当下就折回去了,脸色跟见鬼似的。

    他快步走到车前,打开副驾门又啪一声关上了。

    迎蓉等若干群众:“……”

    姜文栋:“啊?弈哥……”

    车内,藤弈忍耐道:“不是让你别来吗?”

    藤行炽满意地将扩音喇叭丢到后座,“怎么了,我见你一次可不容易。”

    群众的目光太过刺眼,藤弈黑着脸把车窗升上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上班?”

    藤行炽笑了下:“哥哥知道的事多了。”

    “……你别和爸妈说。”

    藤行炽发动车子,踩下油门,“你也太不信任我了,要说我早说了。”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后,藤弈僵硬的脸才慢慢放松下来,语气放缓了些:“我要先回去洗个澡,你送我去游香府。”

    “直接回本家吧,爸订的餐厅在本家边上。”

    “早上妈和我说带我认识人,又是爸的哪个生意伙伴?”

    藤行炽大概是听出来藤弈嗓子不太舒服,把车内冷气关小了些,“是爸爸以前的合伙人,你很小的时候我们移居到了南方,加上那位合伙人热衷于在各个地方考察建厂,他们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见了。”

    “我怎么从来没听你们说起过?”

    藤行炽又笑了:“因为你不喜欢听我们的家族史啊。”

    藤弈沉默了。

    这倒是,他确实不喜欢听这些。

    藤弈的家世,可以说是非常显赫。

    藤家祖上是官宦世家,官及辅政大臣、封地贵族,藤氏一族从来没有没落过。历史推演到后期,老祖宗们又开始经商,留下了相当丰厚的家底。

    因为家里的关系,藤弈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人。小时候因为书包里总是有稀罕零食,有很多小朋友围着他转。念书的时候,有人想要攀他家里的关系,所以他也从不缺朋友——

    如果他没听到那些“朋友”在背后说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花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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