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5)
他信口拈来的谎话被我当做了欲言又止、词不达意。
我说过了，我没有进书房，你们既然要怀疑我，就拿出证据来，有谁亲眼见到我进去了，站出来说一说。”
“我没有进过书房，你们可以调监控。”
我的心一点点冷下去，好像忽然之间明白了这一切。
“就这么想我死吗？”穆乱云头上、脸上、身上都是血，他笑起来，牙齿在灯光下泛出森白的光。
我反应过来后气得浑身发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他整副身体紧贴住我，我想屈膝顶他，抬脚踹他，全都做不到，只留下两只手还能动弹。我用没受伤的左手拼命在桌子上摸索，终于抓住了那只花瓶的瓶颈，随着一声巨响，男人终于因为吃痛松开了我。
就像我之前告诫付音存的那样，抢生意和抢男人不一样，除了盖在纸上的那个红印章，其他任何花言巧语都是无效的。
“啪嗒”
人群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王八蛋！”我低吼出声。
身后的窸窣声越来越近，我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转头看去，穆乱云站在楼道昏暗的壁灯下，灯光错落罩在他身周，脸上像打了一层厚重的油彩。
“你不该死吗？”我松开手，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一脚踹向男人膝盖，他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我点头，坦然承认：“我一共准备了四份，战略合作、经营项目、承包工程等等都有，这份是我根据今天下午交谈的合作方向选出的一版。”
一双手抚摸上了我的脸，男人捧住我的脸颊，下一秒嘴唇狠狠撞了上来。
毕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画大饼的人要被判刑。
转身离开书房后，我左手将那沓意向书卷成筒，握在了手心里。
弗兰克先生笑了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向后仰去，沙发接住了他圆润的身躯，语焉不详：“付先生准备的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充分。”
弗兰克叫来助手去打印合作意向书，接着啜了一口咖啡，抬起头又看了我几眼：“辛苦了。”
穆家二楼露台的凌霄花爬满了整面墙，远远看去像一团团火红的云朵，我站在沁绿藤蔓之中，随手掐了一朵花，摊在手心把玩。
明明是漏洞百出的拙劣借口，可笑的是我当时真的信了他。
最后穆乱云收敛了笑意，语气带着苦涩：“她才去世不到一个月，我就被穆家人逼着喜笑颜开地来见客了，
我尚未来得及站稳，曲着腿靠在墙壁上，男人居高临下地啃咬着我的嘴唇，似乎是嫌弃这样不够过瘾，便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将我整张脸往上掰，我被迫拧成了一个仰头的姿势，喉结被他的虎口掐住，他舔舐我口腔、卷吸我舌头生出的津液全被堵在了嗓子眼，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桌边的落地灯被拧开，我扭头看向男人。
闻言，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穆乱云，期待着他能说出刚才他同我在一起，我不是嫌疑人之类的话。
但仅仅有意向书还是不够的，合同一天不落地，我就一天没办法心安。
意向书打印好后，弗兰克在落款处盖了个公司章，我则因为还没注册公司，只能在右下角按下了一个鲜红的拇指印。
我蹙眉，挺直了胸膛，一言不发。
楼下花园里的音乐声穿过夜风落入我的耳中，我将酒杯放在了窗台上，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那朵凌霄花，掸落净花瓣上的灰尘，插进了穆乱云左胸前的西装口袋里。
“付少爷，实在不巧，二楼的监控前两天坏了，我们正打算明天安排人过来维修……”
现在想来，穆乱云对我的了解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他知道用什么话语、什么神态能拿捏住我——能熟练又不刻意用好“妈妈”这张牌的，除他之外，只有一个谢临。
我以为他要跟我动手，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
穆乱云絮絮说了许多，他说他母亲是怎么在争夺男人的战争中败下阵来，怎么被打成“第三者”，怎么被赶到海外孤零零一个人生下他……
“喜欢凌霄花吗？”他冷不丁地开口，细品语气，竟然夹杂着几分笑意。
“我上了你，你可以报复回来。”
血渍如同一朵缓缓绽放开的凌霄花，染湿了他胸前深蓝色的外衣。
弗兰克没再多说什么，看完我准备的意向书后，他微不可查地颔首：“看起来，你准备了不止一份吧？”
穆乱云将手搭在了衬衫纽扣上，开始解衣扣。
凌霄花，寓意着慈母之爱。
他拔掉了胸前的瓷片，褪下了上衣，赤裸着胸膛，胸前的伤口仍在往外渗血，让这幅画面看起来并不能称得上美。
我边想边进了客房，屋子里黑漆漆的，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依旧没找到开关所在。
“妈妈还在世的时候，我答应过她，会好好保护她，不被那个女人欺负……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不被你讨厌，总之真的很抱歉。”
我浅笑，轻轻摇头：“双赢的事，谈不上辛苦。”
我摸起脚边的花瓶碎片，抬手朝穆乱云的胸口扎去，那一刻，我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去动手的。
我开始不耐烦起来，将手里的花丢在一旁，抱臂冷冷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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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乱云头发湿漉漉的，混杂着水渍和血迹的液体顺着太阳穴往下流，他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我，似笑非笑：“在外面浪了这么久，有没有想我？”
我只静静听着，没有质疑，也没有安慰。
我记得桌子旁摆了一盏落地灯，便循着印象朝桌边挪步过去，还没走几步，忽然手臂被一股大力扯住，我重心不稳，往一侧倒去，接着后背撞在了冰凉的墙面上。
变故发生的很快，起先是花园里的音乐声戛然而止，接着有保镖打扮的人过来封锁了穆家宅子，一位自称管家的中年人站出来，说二楼书房里的一份秘密文件不见了。
我离开穆家的时候看到了挂在大厅墙壁上的照片，站在穆董事长旁边的穆夫人笑容可亲、眉眼弯弯，跟我半分相像也没有。
穆乱云动也没动，任由我把碎片扎进了他的胸膛。
锋利的瓷片边缘划破了我的掌心，手指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在嗅到浓重血腥味的那一瞬间，我清醒了过来。
此时大约是傍晚五点多，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夜色早早降临，我琢磨着今晚离开兰特庄园似乎不大现实，可一想到会和某些人共处一室，我就恶心到快要吐出来。
穆乱云像是没察觉到我的抵触，又朝我这边走了两步：“我本来还嫌弃它爬得到处都是，打算让人把根铲了的，还好，没来得及动手。”
“刚才很抱歉，”穆乱云终于停下了脚步，声音倏然低了下来：“你长得很像一个人，我妈妈很讨厌她……我有一瞬间的恍惚，还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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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时去过二楼的，只有我和穆乱云两个人。
那场穆家为他办的回国接风宴上，他同所有世家少爷握手，唯独跳过了我，我怔愣当场，为了不把场面闹得太难看，还是冲他笑着点了一下头：“初次见面，我是付观宁。”
付少爷，我是个没用的儿子。”
我起身给他添了一杯咖啡，不急不缓道：“弗兰克先生，我之前抽空草拟了一份商务合作意向书，您可以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动或者增添的。”
“付，希望能早点收到你的合同。”弗兰克送我出门时调侃了一句，我则笑着应下了。
他从前对我做过的种种如走马灯般自我眼前划过，恨意在一瞬间升到了顶点。
“我知道你在恨我什么，付观宁，”穆乱云胸膛随着呼吸缓缓起伏，他像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胡言乱语着一些我完全不能理解的话。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实在不巧？我怎么觉得巧的很？
楼梯发出了细小的吱呀声，我踩着木制踏板，缓缓下了楼。
周边响起了窃窃私语，我有些尴尬，默默舒了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拿了一杯酒独自去了二楼的露台。
我并没有把他的话当成赞美，当然也算不上贬低，只是眨了眨眼睛：“弗兰克先生的时间很宝贵，我不想让您觉得平白无故浪费了两个小时，您却一无所获，没有商人是这样做生意的。”
穆乱云看了我半晌，极轻极快地挑了一下眉，就在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蓦地转身走开，跟其他人寒暄去了。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望向我的目光同众人一般无二——惊诧又夹杂着看好戏的兴奋。
穆乱云上眼睑狠狠抽动了一下，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接着往后退了两步，和我分开了半臂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