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1/8)
“还是没人能把他打下来？”
“没有，这都一天了啊。”
“学长学姐都没下场呢，他也就能在新生里耀武扬威了。”
夜色沉沉，训练场里围观的人群相较白天要少很多，但仍然热情不减。
因为从早上九点开始一直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能挑战成功，成为新的擂主。
此时离擂台区域关闭只剩半小时，赵锦辛抬脚把最后一个人踹出擂台区域，系统叮咚一声显示得分。
他连战一天下来，作战服早就脏得不成样子了，打完干脆席地而坐，叼着根营养剂在那休息。
他上午这么歇着的时候还有人来频繁打断，这会儿已经没人打算做无用功了。打了一天，赵锦辛解决对手的时间从未超过十分钟，没人能给他造成威胁，更别说真实伤害了。
围观的人其实也不知道他伤得如何，毕竟穿着深黑色的作战服，拳脚落到身上也看不出来。再瞅他那副悠哉悠哉的模样，露出的皮肤也白白净净，大概是没什么事，这种从容的强大让人下意识联想到另一个校园风云人物。
另一个校园风云人物中间去上了节课，其他时候就一直待在训练场二楼观战，早上赵锦辛那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模样也让他看了个清楚。这会儿他正站在楼上等待擂台结束，忽然察觉对方在那低下头鼓捣着什么，不一会儿信息就发了过来。
赵锦辛：学长有过来看我比赛吗？
邵群：上台还带光脑？
赵锦辛发了个得意的表情包，接着道：他们摸不到我。
邵群盯着那个表情包无声地笑了笑，回复道：抬头。
下一秒赵锦辛果然乖乖抬起头，很快找到了他的位置，朝着邵群灿烂一笑。
底下的人发现了赵锦辛的动作，也纷纷望上来，但邵群早就没了人影，只有最早跟着赵锦辛抬头的人才模糊看到一道身影，但也无法辨认身份。
擂台结束时赵锦辛悠悠然迈出中央区域，旁边围观的人群神色各异，在他靠近时自动让出一条道，向这位指挥系“系花”投以注目礼。
“他好拽。”李文逊趴在栏杆上咂嘴。
“还差两天呢，那帮老油条可没今天这些愣头青好对付。”
邵群倚在一边泼冷水，望着赵锦辛离开训练场的背影，低头看了眼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摆手跟李文逊示意自己先走一步。
李文逊现在是知道了，这俩人早背着自己勾搭上了，翻了个白眼随他去。
“……总之，你遇上这几个人的时候稍微注意点就行了，虽然他们打不过你，但有些暗招还是要防的。”
赵锦辛屈肘压在桌面上，手撑着脸听得认真：“学长，你这是在给我开小灶？”
这地方灯光昏暗，他看不清邵群的表情，只能勉强辨认出对方在笑。
“你是新手，我可不允许他们仗着经验丰富欺负你。”
守了一天擂、挑遍无敌手的小赵同学眨了眨眼，拉长语调“哦”了一声。
邵群装作没听见他这阴阳怪气，正准备起身道别，就听赵锦辛又开口了。
“学长还真是擅长主持公平正义。”
邵群动作一顿，那双锐利的眼仿佛刺破了黑暗的迷雾，沉重地落到赵锦辛身上。
“那种药剂你手里还有多少？”
赵锦辛状似轻松地耸肩：“那天只是个意外。我在家习惯拿它们训练，开学也就一起带来了，不知道学校禁止携带这类药物。我本来打算在厕所把东西处理了，没想到能弄出那么大动静。”
邵群还是有些在意上次的事。
赵锦辛手里的药剂，全名oga信息素模拟药剂，强爆发，高浓度，但持续时间短，效果不稳定。早前因威力堪比生化武器而成为战场违禁品，但随着抗体试剂的研究应用和机甲空气过滤系统的更新，这类药物的威胁性逐渐减弱，市面上也不再生产，只在黑市有所流通，去向不言而喻——这种代表发情期的信息素，不仅能促使alpha发狂，还能诱导oga发情。
他当时把赵锦辛没处理完的药剂带走，并没选择直接销毁，而是找人测了成分。毕竟这种很久没出现的违禁药品他也蛮好奇。
虽然他带过去的时候药效已经挥发了很大一部分，但那个黑市医生还是一脸惊叹，说这管药的浓度可比现在流通的那些残次品高多了，别说银河星系，整个地球联邦都找不到更优秀的样品了。
也就是说，赵锦辛可能并不是从黑市里淘的，再结合昨晚那辆飞艇，邵群有理由怀疑是他找人自己合成的。
邵群沉默了太久，赵锦辛也没说话，直到不知是谁的光脑轻快地响起一阵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凝滞。
是赵锦辛设的闹钟。代表十一点的钟声响起，四周的灯光彻底暗了下去。
邵群回神，知道今天并不是个问话的好时机，开口简单告了别，很快起身往外走。
“早点睡吧，明天你还得上场吧。”
“等等。”
赵锦辛语气略带慌乱地叫停了他的脚步，邵群站定在那，等他继续说下去，却明显从那道模糊的影子里感觉到一阵犹疑。
“……不，没什么事，学长快回去吧。明天见。”
赵锦辛最终还是放弃了。
邵群眯了眯眼，直觉确实有事，但以他现在的立场去探究赵锦辛的所思所想，似乎有些冒犯。
婆婆妈妈的。邵群啧了声，嗓音沉沉。
“没事还不快点跟上来，今晚打算睡外面？”
“好。”
赵锦辛似乎得到了某种预料之外的应允，很快回了话，一改犹豫的姿态，脚步轻快地赶上邵群，紧紧贴在他身侧前行。
邵群略略感受了一下他俩现在的社交距离，也没出声，就这么一路带着赵锦辛回去。两人同为alpha，都住a栋，最后在灯光通明的楼底下分开。
邵群敏锐地捕捉到赵锦辛眼底劫后余生一般的庆幸，不动声色地跟人道了别，莫名生出个连自己都要怀疑的揣测。
赵锦辛，怕黑？
接下来两天的比赛邵群便没太关注了，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只能在晚上来训练场完成日常操练时关注一下打得热闹的擂台。
与程都没有，你也不在，我就只能让他加我通讯号，后续等通知。但他也没走，跟我聊了几句。”
“他有意在藏，但我啥人啊，我一下就听出来他是在跟我打听你。”
“什么日常习惯、个人爱好，虽然都是小事，但我也没透露多少。奇怪的是他还问上了你的亲戚关系，让我打哈哈混过去了。我当时就寻思，估计又是个想搭着你的船上位的……那什么呗，但他情商蛮高，还挺会说话的，我想着这人漂亮又识趣，既然对你有意思，玩玩也不亏。”
“他走之前还跟我要了咱战斗系的课程表呢，我那时候看他对擂台挺感兴趣的，就猜这人应该是本来想报战斗系，家里人拦着才报的指挥系吧。所以就给了。”
“现在想想，”李文逊斜了邵群一眼，“你还跟我说过，那小子挺会掐点的。”
邵群回瞥他：“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以他的能力和情商，不可能就是个想借我爬上去的捞货。”
“可不么，能把我们邵大公子骗得团团转的，怎么能是一般人。”
李文逊在那阴阳怪气的，他一想到邵群居然主动想到给人道歉就愤愤不平。
邵群没管他，接着之前的话题问：“所以是真没人扒出来过？”
“没。赵锦辛确实挺注意隐私的。本来以为就是小题大做，但前段时间他坐个飞艇都有人拍下来造谣，我是理解了。再说最近论坛戒严，抓造谣的强度上来了，所以现在很少有人刻意去探究同学的私人生活了。”
李文逊还记得他在问什么，但说到论坛最近戒严的时候还看了邵群一眼，显然意有所指。
邵群这会儿心情蛮烦躁的，只随意应了一声。
说实在话，他自认为跟赵锦辛的关系其实谈不上暧昧。从一开始他对赵锦辛的感觉里就莫名掺杂着某种责任感，认识之后也多以长辈的姿态照顾对方，压根拿不出从前对待其他目标的轻佻态度。
这次他习惯性地随心撒气之后，突然意识到这事有多荒谬，赵锦辛不是那群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没义务为他的情绪买单。他想通了这一点，难免因此愧疚起来。
这一系列异常的态度，要说是因为赵锦辛年纪小，也不太可能，邵群身边跟过的人也有比赵锦辛年龄更小的，但按李文逊的话说，反正是从来没这么“怜香惜玉”过。
李文逊没再出声，邵群则满脑子乱糟糟的，想了半天觉得赵锦辛应该也挺喜欢机甲，就开始在光脑上搜起机甲零件——往常他都是直奔那些华而不实的奢侈品去的。
他俩就这么待着，偶尔再聊几句别的，李文逊从坐到瘫，在沙发上换了好几个姿势，很快消了气。但他自己觉得没意思，打了个招呼也不管邵群听见没，径直找大厉那群人玩去了。
邵群之后没课，擂台赛刚结束他也没活干，就干脆在办公室收拾档案。
没多会儿，敲门声忽然响了。
“进。”
那人进来，邵群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就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
“学长在忙啊，我好像来得不太巧。”
赵锦辛从门后探出头，话说得歉意满满，脸上却带着狡黠的笑。
邵群反应很快，干脆利落地关闭了办公室的智能光脑，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没有，差不多弄好了，我正准备走。一起吃个午饭？”
“好啊。”赵锦辛从善如流。
“本来我还以为学长不会在食堂吃，结果我逛论坛的时候，看到不少你跟文逊哥他们一起在食堂吃饭的照片。”
餐具碰撞间，赵锦辛低笑着发出调侃。
邵群眯了眯眼，不咸不淡地评价。
“院里这帮人都挺闲的。”
“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看得出学长很受欢迎。”
赵锦辛搁下餐刀，端起杯子喝了口果汁，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周遭，最终落回邵群身上。
邵群对他人的推崇习以为常，还在那似乎毫无所觉地、慢条斯理地切割肉排。
“听说你前段时间一直在追课程进度？”
赵锦辛闻言立刻垮着脸：“没想到这边比着赛，那边课还得上，虽然刚开学但进度也很快……还好教授们人都挺好的，没有扣我平时分。”
邵群知道他乐在其中，笑了笑又问：“下次还参加吗？”
赵锦辛却没立刻回答，邵群等了会儿才听他说：“你又不去，其他人打着没意思。”
“你不是让那谁撵下来了？”
“那是我主动下去的，很累啦。”
赵锦辛尾音轻飘飘的，又故意拖着腔调，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邵群心底蓦地一软。
他只能掩饰般低下头，拾起预备好的餐巾擦了擦唇周，一抬眼却发现赵锦辛正目光殷切地看着自己。
邵群一挑眉，意在询问。
“我在等你夸我。”
赵锦辛说得直白：“结束的时候你没来，要给我补一个。”
“……对，是要补。”
“你很厉害，锦辛。”
邵群看见赵锦辛脸上终于挂起了满足的笑，他半弯的眉眼沐浴在阳光之中，一对睫毛纤长又浓密，扇动起来像是振翅欲飞的蝶。
真他妈漂亮。邵群压下几乎要冲出嗓子眼的心跳，忽然很想把几个小时前口口声声说着长辈、责任感的自己丢到边境去。
等他们磨磨蹭蹭地吃完这顿饭，离下午显然更繁复。
“虽然原先是那么个分配，但其实我大多时候都在承担吸引火力、帮助队伍突破重围的责任，真正的近战输出应该是群子。”
赵锦辛散落的发丝半湿着伏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他抹了把脸，漫不经心地点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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